楚聽烏動了動鼻子。
一整天過去, 她能感覺到自己的嗅覺略微“鈍化”了，不是貓那種敏銳的嗅覺消失了，而是她開始習慣——
習慣這種全世界充斥著味道的感覺, 並開始利用嗅覺來獲取更多信息。
“王老師是油墨, 灰塵, 剛烤好的蛋糕加上一點咖啡苦味，”她和係統說, “張老師是舊布料, 木頭和一點新印紙張的味道……”
而今天相處最多的三個人裡, 阿梅阿姨是最香的那個，楚聽烏差點和那隻花臂狸花一樣, 脫口而出一句：“梅姨你好香。”
她忍住了。
但她就著梅姨身上的食物香氣多吃了半碗晚飯。
梅姨做飯一定健康又好吃，會經常去市場買最新鮮的菜, 中午大概燒了魚，因此指尖略有一點讓人提起食欲的魚腥味, 還有泥土的清新氣息。
她從河堤上騎著自行車經過，晚風帶著淡淡熱意，把花香氣一同吹了過來, 淡化了楚聽烏腦海中三個人身上的氣味，但她相信，如果下次再相遇，她還是可以用味道來辨彆他們。
每個人每天的味道會有細微變化，但長期在同一種環境中，那本質的味道可能幾年都不會變。
【崽崽，這個叫信息素，字麵意義上講，就是傳遞信息的物質, 不過動物會分泌出來的信息素是從體內到體外，貓貓們的信息素也會比人類更明顯。】
【你聞到的算是體表味道，人類的信息素已經退化了……和你這樣的小貓不一樣，咦，但人類好像很喜歡信息素，創作了很多相關的文學，我看到這種文學體裁叫ABO——】
係統用0.01秒接收了大量的人類創作品。
係統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楚聽烏：“我好像聽同學提過……”
【不要提！不對，不要看……這個，那個，小貓不可以看……】
楚聽烏：“……”
她本來也不是很好奇的，而且她其實知道一點設定，畢竟，“人類創作了很多”。
雙方默契地避開了ABO相關話題，自行車在門口停下時，楚聽烏下意識轉頭向右邊——
黑暗中出現一對亮晶晶的貓瞳，幾秒之後，牆頭又出現了一對。
狸花：“喵嗚。”
她打了個招呼。
三五五從車籃裡跳下來，黑暗中，三隻貓沉默對視，而後，三五五也跳上了牆頭。
楚聽烏雖然已經有lv3的貓語技能，但貓貓們不說話。
在她家的牆上，貓咪們踩著瓦片，外來的三五五壓低腦袋，本村的狸花在黑暗中靜靜看她，好半晌，搖了一下尾巴。
三五五上去給狸花舔毛，狸花也湊過來，嗅了嗅三五五，兩隻貓安靜地交流了一會兒，後麵的大橘“咪咪咪”地跑過來，把她們倆都擠到了院落裡——貓們進出自如，完全沒在意楚聽烏才是院子真正的主人。
它們互相接受了。
楚聽烏把自行車停好回來時，三五五躺在藤椅上，正在凶用藤椅磨爪的大橘，而狸花盯著半空中的無人機，係統小心翼翼地把無人機又升高了一點。
狸花：“幼崽，那個就是你喜歡的玩具嗎？”
她指無人機。
會動，而且比老鼠聰明多了，她也想玩！
係統：“是的！但是不可以給你玩……”
楚聽烏：“你在我腦海裡說話她又聽不見。”
而且這才不是她的玩具！明明是係統在玩……楚聽烏想到這，又掏出了十塊給她的毽子，掏出的瞬間，三隻貓都圍了過來。
毽子的羽毛大概來自幾種較為稀少的鳥類，並不是直接用雞毛染色，摸起來有種很順滑的質感，當然，上麵還沾滿了十塊的“信息素”，楚聽烏懷疑他閒著沒事就對毽子又啃又踢的。
狸花伸出爪子撥弄了一下，不感興趣：“小貓才喜歡這個喵。”
大橘也聞了聞，表示：“還是你玩吧，幼崽。”
隻有三五五很給麵子，跳起來叼走毽子，用眼神示意楚聽烏伸出“爪子”來搶，和她玩親子遊戲。
楚聽烏：“……不用了。”
三五五便把毽子放到一邊，搖搖頭呸了一聲，似乎想把十塊沾上的味道給“呸”掉。
楚聽烏：“= =”
沒必要那麼嫌棄吧？
她把十塊找到家人這件事說給兩隻村貓聽，但它們似乎都不是很在意……對村裡吃百家飯長大的貓來說，十塊這種粘人又幼稚的小貓大概過的也是種不同的生活，看到他就像是看到剛來到村裡的三五五。
它們在這裡生活，然後，看著其他動物來去——人類也是動物。
係統倒是看出了楚聽烏對毽子有些好奇，很快就搜來了答案：“三種羽毛來自三種不同的鳥，這兩隻產地非洲，這隻則隻在剛果出現，而且都屬於當地的保護動物——羽毛在黑市的價格比較高昂，但部分自然脫落的羽毛往往會作為禮物出現在外交場合。”
這大概就是張老師獲得這些羽毛的方式。
楚聽烏把毽子拋起來又接住：“明天帶去讓十塊玩吧，離開的時候再帶走。”
她不是小貓，她不玩。
但她剛一轉頭，卻硬是從一旁無人機環繞式拍攝的姿勢中，看出了某種莫名的慈愛。
楚聽烏：“我隻是，嗯，想要讓十塊意識到不能隨便跑出家門……”
凡事總有代價，即使是貓，尋求幫助也需要支付它的代價……真的，她不玩！
係統：“好好好，崽崽再丟兩下？”
楚聽烏：“……晚安。”
係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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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咪回家”團隊來了兩個人，扛著送給小太陽醫院的電動捕貓籠，以及自帶的攝影器材，負責攝像的女孩迎著清晨的日光下車，感歎道：“落鳳城早上的空氣真好啊。”
大概是周圍有山有水的緣故，而且這裡的綠化程度也不低，除了市中心，周圍的房價都不是太高，很適合養老。
她一抬頭，便看到一旁的矮牆上有貓路過，於是拿出手機對著貓拍了一張。
那隻貓睨了她一眼，繼續站在牆頭張望。想了想，茶咪的攝像打開自己保存的一段音頻，當那段貓叫聲出來時，牆頭那隻貓疑惑地轉過身，歪頭看了她一會兒，突然從牆上蹦下去跑了。
搭檔笑道：“你又在放小楚的聲音？”
攝像聳肩：“我把杭鈴傳給我的都放了一遍，大部分時候這些貓看我就像看傻子……不過，我覺得小楚同學真的有點東西。”
搭檔：“嗯？”
攝像：“如果我自己學貓叫，它們連看傻子的目光都懶得給我。”
說明楚聽烏學的是真像。
攝像又打開風華APP，點開楚聽烏的賬號——昨天送還了十塊，她便又發了一條動態彙報情況，隱去了張老師的詳細信息，隻說十塊回了家，而且靠的就是“貓提供的資料”。
不是沒有粉絲質疑，但關注早的粉絲已經能感覺到，楚聽烏的態度就是不解釋，不在意，你們關注隨意——仿佛這個二十幾萬粉的賬號真的隻是用來記錄生活的私人日常號。
渴望互動的粉絲會不滿，但也有些粉絲就喜歡這樣。
“‘因為主播表裡如一……連直播時都不搭理我們……’，哈哈哈，”攝像念出這段評論，“雖然我挺想吐槽的——但如果真的把小楚當成貓來看——她人設是這個吧？不搭理我還挺正常。”
畢竟那是貓貓。
感覺主播和粉絲都很代入——這怎麼不算一種雙向奔赴呢？
閒嘮著，小太陽醫院的大門也到了，醫院開門很早，茶咪團隊來的兩人和早早趕來的杭鈴打了個招呼，而在這之前，攝像頭已經開始拍攝了。
杭鈴：“我可以開始宣傳我們醫院了嗎？”
攝像：“你已經開始了，你這件衣服特地訂做的吧？”
杭鈴：“嘿嘿……這件痛衫上印了我們養的幾隻貓……”
既是同行又是大佬，杭鈴平時光拍貓不拍自己，因此麵對這麼專業的鏡頭，她說話都有些緊張……不過，聊到自己的工作以及關於貓的事情後，杭鈴的表現立刻大方起來了。
畢竟她是真的有料。
雙方一起錄了一些素材，又從醫院轉戰救助屋，對著救助的貓咪和收養的貓咪一頓拍，並通過茶咪的鏡頭悄悄解釋了一下當初喬葫對救助環境的汙蔑後，楚聽烏也到了。
她牽著三五五，拿著無人機，拎著一大袋食材，和茶咪的幾人打了個招呼：
“我去做貓飯，要現在拍嗎？”
這是來之前就約好的，現場做貓飯。
攝像調侃道：“這麼多食材，難道也有我們的份嗎？”
楚聽烏點頭：“因為我覺得你們會想嘗嘗。”
攝像：“額……”
楚聽烏：“難道不想嗎？”
攝像承認：“想的。”
所有看過你視頻的養貓人都很想吧！
當初約好，來當義工，小太陽醫院會每天給楚聽烏提供一頓午飯，不過楚聽烏大部分時候會自己做飯，她每天都會自帶貓飯食材……所以那頓午飯變成了杭鈴梨子等員工們時不時給未成年的零食投喂。
——而未成年有時候還會順便做飯反投喂她們。
隔壁大學生已經習慣了楚聽烏來借廚房了，早早就捧著碗等著，腳邊還趴著他的貓“王靜靜”。
攝像在一旁拍攝，順便同楚聽烏聊天，說過了關於領養三五五的話題後，她開啟了自己最想要聊的話題：
“小楚，看過你直播的人都知道，你曾經讓三五五幫忙找到了彆人家裡走丟的寵物貓，還幫助一隻走丟的貓找到了自己的主人……你應該很擅長和貓咪交流，我們都很好奇，這種尋貓和尋人的方式能夠普及化嗎？”
楚聽烏：“……這要看貓願不願意配合。”
她告訴了對方關閉直播後自己和奧利奧等幾隻貓的交流，茶咪的攝像聽得哭笑不得，但心頭突然一動，還沒開口，一旁的大學生突然插話——
“我剛剛聽了會兒，簡單來講，就是聰明的貓能聽懂你的話，甚至可以送去打工對吧？”
眾人：“？”
大學生比劃：“難道不是嗎？聰明貓貓能理解人類的意思，和人交流後翻譯給貓聽，讓貓配合行動，也可以幫忙用嗅覺尋找走失的貓……就像三五五那樣，那楚楚，你來看看，我家的靜靜可以嗎？”
他倒不是真想把王靜靜送去上班，隻是很好奇他養的這隻黑貓屬於聰明還是笨蛋。
楚聽烏把貓飯裝盆，看了他一眼，和王靜靜“喵喵”交流了兩句。
一直趴著的黑貓突然起身，罵罵咧咧地蹬了大學生一腳。
大學生：“？”
楚聽烏：“我告訴她你很好奇她的智商能不能送去上班。”
她轉述的可是原話。
大學生喃喃：“……那看樣子她可以。”
大學生雙手合十，對著楚聽烏拜了拜，在她疑惑的注視下說道：“大師，能不能再和我的貓說兩句，讓她彆把我的襪子到處亂丟，還有，彆用沙發磨爪子了，也彆抓窗簾了，我買了好多貓抓板都落灰了，還有她那個指甲得剪——”
這次不用楚聽烏傳達，王靜靜低頭就去咬大學生的球鞋鞋帶。
楚聽烏：“……她聽懂了你要剪她的指甲，叼你的襪子是因為你老是丟著不洗，她不喜歡那個味道，至於沙發，她就喜歡這樣，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大學生：“感謝大師！能不能再問問她愛不愛我……算了，這個不用問了！”
他抱起貓貓就是一頓猛蹭：“你剛剛生氣了都沒咬我而是咬我的鞋帶，一定老愛我了！”
雖然對方蹭的是貓，但不知道為什麼，楚聽烏心頭莫名惡寒，仿佛幻視了自己變成一隻小貓正被某個巨大的人蹭，手有點癢癢的，想打人。
她避開目光，恰好和笑眯眯的茶咪攝像對視了，對方似乎觀察了很久，然後問：“小楚，你以後想要專職當UP主嗎？”
食物的香氣在空氣中氤氳，攝像的搭檔趁機低頭嘗了一口，雙眼放光，不停地點頭。
楚聽烏把貓飯交給杭鈴去分發，自己則隻給三五五盛了一碗，然後有些無奈地回道：
“目前這個賬號其實不是我在打理……是我那個會做後期的朋友，它應該會經常更新的。”
攝像懂了：“你們是共用賬號。”
“其實我想說，你賬號目前發展得很好，大部分貓咪UP主很少會拍戶外內容……”攝像打開手機給楚聽烏看，“我關注的幾個這類UP主，要麼本身就是進行戶外活動，會帶著寵物一起登山，或者玩滑翔機，或者遛貓……而你的路線和他們都不一樣，你能靠新意自己創造熱點，所以能一次次登上首頁。”
“目前，你賬號上的內容似乎更傾向於拍攝一些日常，”攝像微笑，“但我看你訓貓找貓，直播教貓，似乎是想要為流浪貓們做些什麼……”
才十五歲的小姑娘，想法有些稚嫩和天真，但又有種特殊的氣質，讓人想要相信她真能做到——所以茶咪這二人才會特地從隔壁省趕過來，想親眼見一見楚聽烏，也想看看她是否真的能走出一條新路。
楚聽烏點頭：“我知道自己一個人是幫不了所有流浪貓的，而且貓咪們其實都是單獨的個體，它們有自己想要過的生活……所以我隻想幫助貓和人更好地相處。”
它們都生活在同一座城市，那麼稍稍互幫互利一下也好，楚聽烏恰好能夠溝通雙方，所以想做些什麼。
攝像：“那很好啊，我建議你把視頻賬號也做起來——如果你的賬號內容不僅僅是記錄日常，還有一些有‘主題’的東西，那麼漲粉會更快，粉絲量也是影響力的體現，足夠高的影響力會讓你更便利地達成目的。”
這是推心置腹的話了，而且還提供了自己的經驗，並且，看樣子，茶咪的團隊想要幫一幫楚聽烏。
杭鈴也湊過來，把一口飯塞到楚聽烏嘴裡：“對，像我們的賬號，就是扣著‘抓貓絕育’這一主題，雖然粉絲量不太大，但播放一直很穩定，有固定的受眾，平時粉絲還能幫上忙。”
【崽崽想要開個新的視頻專欄嗎？還是進行有主題的直播呢？】
係統完全是溺愛的態度，看得出來不管楚聽烏要做什麼，它都會答應。
攝像建議：“也可以給自己布置階段性的任務，將一係列視頻作為一個主題。”
以係列的方式誘導粉絲追更，對賬號固粉有好處。
楚聽烏點頭：“那……我想先給全城的流浪貓做一次貓口普查。”
杭鈴：“誒……？”
攝像重複：“全城的……流浪貓？”
旁聽了半天的大學生：“全、全城？”
不是，這能做到嗎，給一個學校的校貓做普查就夠一個社團的人忙活大半個月了，流浪貓又沒有固定的生活地點，而且也不會配、等等，似乎，如果是楚聽烏的話，它們真的會配合！？
楚聽烏想了想：“我九月份要去金城上學，那就在暑假期間搞定好了。”
這樣一想，她的暑假生活還挺忙碌充實——
要給小太陽醫院當半個月義工，偶爾當外援，要去張老師家裡上課學俄語，還要給全城的貓做貓口普查。
如果不是係統接下了剪視頻的任務，她自己是根本沒有時間剪輯的。
但發現有要做的事情後，楚聽烏莫名覺得很高興，她朝攝像姐姐感激地笑了笑，然後問：“你不吃嗎？”
攝像轉頭：“？”
“啊啊啊貓飯給我留點你怎麼開始舔碗了——”
“你一直在那說話也沒見你要吃啊等等那是給貓留的！”
-
“貓口普查”並不是楚聽烏心血來潮，而是她評估後，覺得這是一件自己真的能做到的事情。
兩次丟貓事件，讓楚聽烏覺得，如果貓貓也有自己的身份證或姓名牌就好了，但實際上部分寵物貓真有——
寵物的名牌上會有主人的電話和信息，還有自己的名字，有些寵物項圈也會帶定位。
不過，丟失的寵物貓大多是沒帶項圈就出了門。
而流浪貓更不可能擁有主人，但如果有一套係統的流程能夠對流浪貓進行普查……
楚聽烏：“可以做一個APP，專門拍照尋貓嗎？”
係統果然有辦法：“如果不靠入侵監控係統的方式，那就必須有大量用戶主動拍攝並上傳流浪貓的照片……我可以優化APP的貓像識彆，提高精準率，但照片得靠人自己來。”
一人一統商量了一下，很快決定了APP的基礎功能——
主要功能就是拍攝貓咪照片並在線匹配，如果照片庫裡有那隻貓的數據與照片，匹配成功也預示著找貓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