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像這群生前沒有做過什麼大孽，也沒有什麼遺願的普通鬼，他們不想去地府投胎，就覺得現在這種日子過著不錯，這就難辦了！
他們嚇唬普通人給他們燒紙錢，拿紙錢去附近買東西，說起來都是小罪，不至於因此就叫他們魂飛魄散。
這類鬼被稱為釘子戶，來處理的話，沒什麼危險，但極其麻煩。
因此很多特情師都不願意接這樣的任務，積分又少又麻煩，苦口婆心勸半天，一朝回到解放前。
釘子戶要是那麼容易被說通，他們就不是釘子戶了！
至少遊千山此前從不接這類任務。
他也就是隨便選，沒想到就給小大佬選中了這麼……頭疼的任務。
這種任務，根本不是看小大佬的能力，而是看口才。
比如曾經有個乾過傳銷的特情師，就專門接這種釘子戶任務，雖然積分少，但是安全，他靠口才就搞定了，並不覺得麻煩！
遊千山不敢吭聲。
他真不是故意為難小大佬的啊。
了解基本情況之後，沈初一又問一遍。
這些鬼都搖頭，不願意下去投胎。
“現在這日子多逍遙啊，聽說地下擠的很，等幾十年都輪不上投胎，天天待在地下要乾活，不能亂跑，還沒吃沒喝，太慘了。”
“就是就是。我們不下去。”
遊千山嚇唬道：“你們待得久了，容易魂飛魄散。遇到厲鬼會被吃掉的。”
“沒事，我們不去曬太陽就行了。”
“我們就在屋裡打牌，又不亂跑，遇不到厲鬼的嘛。”
真是一群老油條。
遊千山雖然是甲級特情師，但他本質就一毛頭小夥兒，哪裡對付得了這些老油條。
沈初一：“你們怎麼躲過鬼差的？”
“嘿嘿，意外意外。我們死的時候鬼差估計忙，來得晚了點，我們等著沒事做，就打牌，打得太激動，壓根兒就沒聽到鬼差叫我們。悄悄告訴你們個秘密，鬼差叫名字的時候，隻要不答應不理會，鬼差就也不會理你。”
遊千山扶額，看向沈初一：“地下太擠了，自從計劃生育以來，出生率連年下降，地下排隊等著投胎的太多太多，據說地府都擴張到幽冥之地了，就是因為鬼魂太多盛不下。這就導致鬼差他們上來帶人也不積極，帶回去還要找地方放，所以鬼差喊了沒鬼應的話，他們就直接回去報個失蹤……”
沈初一：“……”
好像之前邱華誌也提過一嘴，她沒在意，鬼魂嘛，又沒有實體，擠一擠就能放下了。
不過好像確實不太人道。
那怎麼辦呢？
遊千山小聲說：“他們留在人間就是不穩定因素，現在犯的都是小事，但誰也不敢保證他們會不會變成厲鬼，再犯大事，所以任務一般都要求，必須超度。實在不行，也可以強行超度。”
強行超度，其實就相當於是威脅：不走就打死你們。
對於鬼魂，打死就是打散魂魄。
沈初一思索片刻，招來了邱華誌。
邱華誌抹了把冷汗，也是這個說法：“地府人口壓力確實比較大。”
沈初一皺眉：“這屆地府辦事能力不行啊，鬼魂擠壓是個問題，但總要想辦法解決的。”
大佬敢隨便說，邱華誌可不敢跟著吐槽。
至於說一邊上的遊千山，早就傻眼了。
啥玩意？
這是……鬼差？
他也有關係不錯的鬼差，但跟對方還是客客氣氣的，辦事兒先給點好處。
而且召喚的時候，人家太忙也不一定會上來。
可沈初一這喊一聲就來了，速度飛快！
而且鬼差在小大佬麵前，畢恭畢敬。
小大佬當著鬼差的麵吐槽地府管理不行，鬼差也隻是陪著笑不敢吭聲。
沈初一想了想：“投人胎排不上，怎麼不問問願不願意投畜生胎？現在寵物生活條件在不斷提高，投個好的寵物胎，未必就比投人胎過得差。”
邱華誌：“這……地府那麼多年的規矩了，怕是不好更改。”
沈初一：“這有什麼不好更改的，與時俱進。以前人口才多少，現在多少！全球人口都在老齡化，出生率連年下降，再過幾年更嚴重。不早點改革，就不怕以後地府被擠爆嗎？”
邱華誌：“……”
無話可說。
確實是這樣，現在地府都擴張那麼大的了，可鬼魂積壓還是越來越多。
大批量積壓的鬼魂在地下無所事事，就會生事。
他們這些鬼差現在最主要的工作不是來人間帶鬼魂下去，而是在地下維持秩序。
但他就是一個小小的鬼差，人微言輕。
沈初一也知道邱華誌做不了主，她直接說：“這樣，我今天在考核，沒時間，晚上要超度一些小姑娘。你回去跟崔鈺說一聲，晚上等我超度完，上來見我一麵。地府鬼魂積壓的問題不趕緊解決，遲早會對人間造成重大影響。”
沈初一正打算讓邱華誌先把這幾個賭鬼給帶下去，她得先完成等級考核！
其中一個賭鬼趕緊站起來：“大師，我舉報立功的話能不能先不帶我下去？”
沈初一：“……你舉報什麼？”
“我舉報頂樓6樓最東邊的那個小子，他販毒！他還經常帶一群狐朋狗友，聚眾吸毒。”
沈初一：“……讓你們下去是為了你們好。你們死亡到現在還不超過一個月吧？之所以到現在看起來還沒事，一是你們一直躲著陽光，二是你們生前有功德支撐，不然的話，強行滯留人間，早就傷及魂魄了。但你們現在人間多停留一天，都是在消耗你們的功德。等功德消耗完……你們沒能及時下去的話，那可就要魂飛魄散了。”
眾賭鬼麵麵相覷。
“大師，死了本來不就什麼都沒有了麼，魂飛魄散之後，我們又什麼都不知道，這不就跟又死一次一樣？反正我不想下去，魂飛魄散就魂飛魄散。”
真是絕了。
“就是啊大師，我們也不想再投胎，當人太累了。你說寵物好吧，可當寵物吃喝都要看主人的，碰上好主人了還行，碰上不好的主人，那連反抗都不能。太慘了。我們就想好好過過賭癮，活著的時候放不開，現在死了總算可以什麼都不管了！”
“對對大師，我們後果自負。您彆管我們了好不好？”
沈初一揉了揉眉心，看向遊千山：“這一項考核，非得讓我把他們弄下去？”
遊千山：“！！！”
很不必！
你連鬼差都隨手招來了，還口口聲聲要讓崔……崔府君過來跟你談談地府投胎改革的事兒……
沈初一：“那就先彆管他們了。咱們進行下一項？”
不必進行下一項了！
基礎考核，除了符籙和超度這些基本功之外，就是攻擊力和手段。
這個很難評定，隻能通過你處理的事件來評判。
你連織夢獸都給抓住，整治得服服帖帖，這能力當然不用判斷了啊！
遊千山拿出手機，開始一項一項地把對沈初一的評定上傳係統。
特情係統斥巨資新開發的APP，已經上線半年多了，各項功能都很不錯，大家基本也都熟悉了。
遊千山認證登錄之後，就在評定裡麵，輸入沈初一的個人信息，填寫評定結果。
很快，原本乙7級特情師數量999，就跳轉成了1000。
特情師裡也有可能出現不法之徒，所以隻有甲級以上開通權限的，才能看到其他特情師的真名。
甲級以下的，都隻能看到一個昵稱，互相之間熟悉的，才會知道昵稱對應的身份。
遊千山給沈初一傳了文件，讓她下載特情係統的專業APP，設置自己的昵稱還有登錄密碼、身份驗證這些。
沈初一下載好一看，好家夥，APP的名字直接叫和諧社會。
進去之後，驗證身份信息，而後，更改昵稱。
此刻，全國各地正在登錄“和諧社會”的特情師們，稍微注意一下就會發現，乙級的人數變了，從999變成了一千。
“我就說今天皮炎平必定被平。老朱行啊，昨天看還差3個積分，今天這麼早就搞定了，在咱們幾個裡他終究還是第一個升到乙7了！”某乙級特情師說。
“我看看老朱這一大早做的啥任務……哎？哎？老朱昵稱不是叫火辣八戒嗎？這誰？”
一路拉到乙7級的積分榜底部，排在最後一位的，赫然是一個從來沒見過的昵稱：掙錢養貓。
這誰啊，聽都沒聽過。
點開個人信息一看，好家夥，積分0！
一個積分為0的新人，空降乙7！
簡直是爆炸性新聞啊。
“和諧社會”APP的論壇上，頓時就有了帖子，很快竄成HOT。
實在是這個積分為0的乙7級，太罕見了。
此前空降到前排等級的特情師也不是沒有，可彆人至少有積分，顯示已經做過多少個任務，隻是能力到了一直沒有升級，驟然升級，才會表現得像是空降一般。
現在這個可好，積分為0。
這意味著，這個掙錢養貓的初評級就是乙7！
不是天問峰的，就是茅山的。
可最近也沒聽說過什麼新秀啊。
大宗門的弟子從小就會注冊，做各種任務曆練，誰閒的沒事乾，故意隱藏實力，來搞個空降？
論壇上首頁滿屏都是在討論這個空降乙7掙錢養貓。
很快，管理員就刪了大部分的帖子，隻保留了最初的一兩個，作為綜合討論貼。
同一個話題的帖子太多，鬨版了！
對方的評級項目詳細內容，甲級以下的都看不到。
甲級以上的，也需要權限才能看到。
終於，在帖子蓋出了上千樓之後，有人在後麵解密了。
【小道消息，對方畫五雷符一次成功，可溝通鬼差。】
【五雷符一次成功，不錯啊，不過也不算太稀奇。能溝通鬼差就厲害了，難怪評乙7。】
【切，又是一個關係戶。五雷符一次成功算基本功不錯，但乙級以上的都能做到吧。至於說溝通鬼差，你們太嫩了。咱們毫無根基的，想要溝通鬼差當然難得很。可對於那些有根基的來說，溝通鬼差不過是打點好就行了的事兒。】
【樓上說的對，對於有根基的，能溝通鬼差真不算什麼。人家長輩能溝通鬼差的話，再多燒點香火元寶，鬼差手頭也緊的，有人情當然樂意做啊，再拉個同事過來就行。這種操作早就有了。可憐咱們這些沒根基的，根本摸不著鬼差的門。】
【不是你們摸不著鬼差的門，是你們出不起價錢。幫帶溝通鬼差，已經成一門生意了。出不起價錢誰理你啊。】
【散了散了，又是個玄二代，關係戶。】
之前爆料的那一樓又回來了：【你們好歹等我說完，還有第三項，危機任務能力評定。臥槽，絕對閃瞎你們！】
【切，誰信啊，玄二代的基本操作就是扔符籙扔法寶嘛，長輩準備得足足的，做任務的時候一通砸上去就完事兒。】
【真要是這樣，我還會震驚嗎？】
【行了你能彆賣關子了嗎，要說就說。】
【好好好，說。第三項，捕獲織夢獸！】
【啥玩意？】
【沒搞錯？捕獲織夢獸？確定是捕獲？】
【臥槽臥槽，捕獲織夢獸？真的假的？】
【真有人捕獲織夢獸了？能上個圖嗎，還沒見過這傳說中的凶獸呢。】
論壇上臥槽聲一片。
如果真是捕獲織夢獸的話，那評乙7絕對低了啊。
也肯定不是玄二代。
因為玄二代的長輩們看到織夢獸，最多也隻能保護自己不中織夢獸的夢種！
論壇炸成一片。
遊千山刷著論壇，看著所有人的震驚臉，總算是體會到了一種難以言喻的爽感。
不能隻有他一個人受驚嚇。
當然了，泄露沈初一初級評定信息的不是她，這種信息不是嚴格保密的信息，甲級以上就能看到，被泄露出來很正常。
沈初一則在摸索使用這個“和諧社會”APP。
開發應該投入不少，挺好用的。
幾個賭鬼先不管他們了。
不過他們舉報的信息，倒是挺有用的。
沈初一打電話跟羅靜璿說了。
羅靜璿立馬上報給緝毒大隊，不過這會兒還不到時機，過來聚眾吸毒的都還沒到呢。
沈初一跟羅靜璿說，讓警方先準備著，也彆著急派人過來蹲守。
讓這幾個賭鬼蹲守，現成的，好用。
果然，晚上吃飯前，一個賭鬼就報告說六樓人來齊了。
警方那邊迅速出動，一鍋端。
羅靜璿跟沈初一說：“我聽緝毒大隊那邊說，他們盯這夥人中的一個，盯了好久了，但始終沒找到他的上家。他們經常挪窩，人員也經常流動，沒幾天就換一批人了。上次驚動他們之後，這夥人就又挪地方，他們樓上樓下，好多人望風。這次要不是消息特彆準確，把望風的一逮一個準，最後也很難把這群人一個不漏都給抓起來。”
沈初一點點頭。
這類人的反偵察能力也很強，主要是心裡害怕著，有一點風吹草動就趕緊扯呼。
他們中有很多吸毒的，經常被抓去拘留、強製戒毒，對警察的麵孔也熟悉了。
有時候哪怕不認識，也能敏銳地感覺到對方是警察，所以真的很難抓。
這次，不用警察蹲點，讓那幾個賭鬼一個一個蹲，那些望風的可不就被直接端了麼。
彆說，還挺好用。
好用？
沈初一眯了眯眼睛，這倒是給了她點新想法。
地府的根本問題是積壓鬼魂太多，勸說去投畜生道的話，也不是誰都願意的。
畢竟對於大多數人來說，能當人，還是想當人的。
可人口出生率太低，投胎排隊的隊伍長到窒息。
排不上隊的怎麼辦？
都擠在一起，沒吃沒喝，又沒什麼事乾，那可不就容易生出事端嘛。
那如果給這些鬼魂找點事做，不就既能緩解投胎壓力，又能構建和諧地府？
地下沒事做，地上能做的事可多著。
今天這幾個賭鬼不就立功了麼。
下午沈初一跟遊千山去做考核，談教授去了縣地質局那邊查一些曆史數據，這一差就忘了時間。
要不是遊千山打電話，談教授打算在地質局過夜呢。
晚上吃飯，羅靜璿請客，吃局裡的食堂，乾淨衛生便宜量大。
不過羅靜璿點了菜讓沈初一他們吃，她自己有案子，匆匆扒了一碗飯就又去忙了，衛重遠也同樣沒空。
隻有他們三個，說話更不用顧忌。
吃飯的時候，沈初一問談亦承：“鄭老怎麼樣？”
談亦承：“很好，我跟有關部門申請了一下，暫時讓鄭老先用我的辦公室，給他配了個特情係統出身的助理。”
遊千山知道鄭老是誰，也聽說了鄭老的情況。
他原本還以為是小師叔碰到了鄭老之後，請了門派的某位長輩幫忙，把鄭老留在人間的。
原來，還是小大佬的手筆！
給跪。
沈初一喝了口水：“如果，多一些鄭老這樣的，會不會麻煩？”
談亦承唰得看過來。
清亮的眼眸，看得沈初一瘋狂心癢。
他拳頭微微攥起：“當然不會麻煩。如果多的話，就可以申請讓有關部門建立一個特殊研究基地，那樣不用考慮避人耳目，也不用擔心嚇到普通人。隻是……能嗎？”
沈初一又喝了半杯水，才慢慢說道：“鄭老這類大佬呢，功德無量福澤深厚，在下麵也有優先權。不過地府人口積壓太久，功德深厚的大佬也多，沒有合適的，也不好叫他們隨便投胎，就隻能再繼續等。應該還有不少大佬滯留……晚上我具體問問。”
小鬼有小鬼的作用，大佬有大佬的位置。
高智商的活需要哪些大佬們，一般的小鬼，像是抓個小偷、找點東西、打探消息、跟蹤個毒販……這些工作完全可以勝任！
甚至像遇到地震或者其他自然災害的時候，人和儀器都進不去，也完全可以讓這些小鬼進去找，看還有沒有活人，準確定位方便救援。
小鬼們能做的工作太多了。
大佬們在重要科研崗位再創輝煌，小鬼們在普通崗位同樣能發光發熱。
沈初一心中有了決定。
一抬頭，隻見小熊貓教授還在看她，目光中是毫不掩飾的溫度。
沈初一輕咳一聲，拿起桌上的公筷，給教授夾了塊紅燒肉：“嘗嘗，味道不錯。”
“謝謝。”
遊千山兩眼瞪大。
從一歲多能自己動手起就拒絕喂飯，也拒絕任何餐桌上夾菜行為的小師叔，居然就這麼……從了？
等等。
小大佬給小師叔夾的是紅燒肉？
又肥又亮的紅燒肉？
可小師叔不是從來不吃肥……肉的……嗎？
眼睜睜地看著小師叔吃了紅燒肉，還點評道：“味道很好。”
遊千山麻了。
小大佬和小師叔，這什麼情況啊？
從不接受長輩和朋友之外的任何人，尤其是異性禮物的小師叔，收了小大佬送的織夢獸牌毛球，還天天不離手。
那小大佬為什麼要把馴服的織夢獸這種無價之寶，送給小師叔？
小大佬還幫小師叔，把鄭老留在人間。
而且還問小師叔，要不要從地府帶上來更多大佬。
不僅如此，她還給小師叔夾菜。
一個女孩子，給非長輩、朋友的成年男性夾菜，這意圖！！！
他當初在醫院，以為小師叔在追羅警官。
但是現在看來……
分明是小大佬，對小師叔意圖不軌！
而小師叔，好像在縱容小大佬對他意圖不軌！
破案了！
遊千山一拍腦門。
難怪小師叔三番兩次強調，他沒有追羅警官。
原來是真沒有。
哭。
沒戀愛過的單身狗，哪裡能看懂他們屠狗之輩隱藏起來的小火花！
虧他之前還在猜測，小大佬是不是因為小師叔是帝都大學教授，才巴結他，送他織夢獸牌毛球玩具的！
原來，是為了小師叔的人！！！
小大佬她圖謀不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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