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 47 章(2 / 2)

孟婆給了她一碗湯 葉澀 16706 字 5個月前

黃蘭發話了,她現在是越來越有領導風範了。

徐如影趕緊放下手裡的烤串,她慌亂的擦乾淨眼淚,用手扇了扇,確定不露出馬腳才跑了進去。

房間裡。

宋挽月還在低頭看那鐲子,她人白,那玉鐲在她手上就好像被賦予了生命,仿佛籠了一團綠色的氣團。

黃蘭又走到大炕前,她的手摩挲著從裡麵掏出一個錢包,顫顫巍巍的走了過來,“我老太太今天要乾一比大的。”

徐如影:……

宋挽月微笑的看著她,就連地上一直補覺的小月月都跑了過來,它仰頭好奇的看著老太太,不知道她要乾什麼一比大的?按照它的思想,是要把這倆崽子打死嗎?

黃蘭從裡麵拿出一張銀.行.卡,還有一張一看就有年月的存折,她一雙已經不再清澈的眼眸看著宋挽月,銀發在燈光下熠熠發光:“孩子啊,我早就把你當做自家兒媳婦了,這些所有的都是明雨給我的還有我老太太攢下的棺材本,如今,都給你了,當改口費可好?”

當改口費可好?

徐如影死死咬著唇,她上前一步正要說話,黃蘭瞥了她一眼,“你彆說話,你今天就是一個見證人。”

徐如影:……

宋挽月紅著眼看著黃蘭,看了許久,她身子向前,一下子抱住了她,在她耳邊輕輕的叫著:“媽。”

黃蘭的手摟著她笑了,笑的眼淚都流了下來,“唉,我在。”

……

地上的小月月歪頭,看著宋挽月如玉一樣的手腕上,那泛著幽幽綠光的鐲子,眼眸驀地泛紅。

它看見了這鐲子最初的本尊。

……

宋家有女,自出生之時,就曾傳言,天上烏鴉三日不曾散去,黑雲密布,乃不祥之兆。

宋父惶恐,他與家族長者一起去詢問當時被奉為神明的大祭司,大祭司看到還在繈褓中的宋挽月,眼眸深邃,聲音冰冷如玉:“此女非人間可有,長久留之,恐生家族不詳,至沒頂之災。”

宋父惶恐不安,“可有破解之法?”

大祭司淡然道:“十八歲當祭河神以化解,汝女自當光宗耀祖。”

……

祭河神……在那個迂腐的年代,就這樣被當做榮耀一樣傳承著。

關於身世這樣的種種說話,伴隨著宋挽月出生就有,她時長看見母親望著她垂淚,想要安慰,卻終究是無法開口。

也許是命中注定,宋挽月對於死亡到沒有什麼害怕的,一日一日的生活過得無趣,父親倒也沒有對她有所限製,那一室的古書就成了她日夜的陪伴。

直到十四歲那年,書籍在無法滿足她,宋挽月向父親提出想要去私塾念書的要求,被父親拒絕了,可第二日,他便領著一個身材高挑清雋的少女過來了。

初見之時,那少女眉目如畫,一身白色的長袍,纖細的腰間係著一塊長安玉,看著她的眼眸帶著笑意:“你就是挽月。”

那一日,陽光刺眼,為少女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芒,是宋挽月自出生以來就從未見過的耀眼。

後來,她知道她叫肖明雨。

她的小老師對她很好,不會像是彆人那樣複雜的眼神看著她,更不會長長在她背後歎息。

肖明雨就隻是笑,她的笑容溫潤,讓人眷戀。

她的聲音非常好聽,念起書來,猶如碎玉,落在人心裡,擲地有聲。

她的身上總會有淡淡的檸檬香,是最純粹的花香也無法匹敵的,讓挽月著迷。

年滿十六歲時,肖明雨送了她一個青色的玉鐲,那玉晶瑩剔透,細膩無雜,雖然自門府出生以來,見識了無數珍寶,宋挽月依舊能感覺出這不菲的價值,她看著肖明雨,“此物——此物……”

肖明雨笑了,她伸手摸了摸挽月的發:“此物是你我定情之物。”

從那時候開始,宋挽月無論去哪兒都帶著那玉鐲。

日子一日一日的過,宋母看著女兒的目光日漸孱弱,眼淚一夜一夜的流。

逐漸長大的挽月也知道那意味著什麼,她以為自己還可以像是以前那樣心如止水,可當她拿著書卷轉身看著深深凝視她的肖明雨時,她的心亂了。

“姐姐,半年之後,我將——”

宋挽月哽咽,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肖明雨卻輕輕的摟住了她,“我知道,我知道,挽月不要怕。”

她都知道。

這也是她一直擔心的。

她無權無勢,隻是一介書生,不能給挽月太多,唯有奉上自己的全部。

在夜高風黑之夜。

肖明雨一身夜行服出現在挽月的屋裡,她輕拍她的臉,喚著:“挽月,醒來,挽月……”

宋挽月睜開眼睛,睡眼惺忪的看著她。

肖明雨對著她溫柔的笑,伸出一隻手:“挽月,姐姐帶你走。”

她無法忍受挽月即將遭受到的祭神之災,帶她走,或許會讓自己身陷囹圄,但那又如何?

她答應她的,會護著她,不讓她害怕。

人生第一次奮不顧身。

第一次逃離府邸。

那一天,宋挽月才知道這外麵的天有多麼的藍,風有多麼的溫柔,天地多麼的廣闊。

她們騎馬馳騁,宋挽月扭頭看著肖明雨:“姐姐,你——”

逃出牢籠,理智開始歸位,宋挽月很害怕。

她不是怕自己,她從出生開始就注定是一場悲劇,又何從畏懼?

她怕的是姐姐會受到傷害。

她被圈禁太久,寂寞太久,是姐姐讓她可以感受這鮮活的世界。

可是明雨的眼眸還是帶著笑意,一如初見:“不要怕,答應我,無論發生什麼,都要好好的活下去。”

宋挽月含著淚點頭,“我答應你。”

不要怕……

她帶著她走遍祖國山河。

她們在廣袤無邊的草原之上,相擁著看天上的星;

她們也曾經在浩瀚的大海之側,微笑的看著海浪翻滾,波濤變化;

她們在小小的村民家裡寄主,宋挽月吃著家常便飯,聽著阿公阿婆們聊天,感受到了人間的溫暖……

風餐雨雪又如何?

這是她人生最幸福的時光。

一直到母親找到了她,訴說著種種,淚如雨下。

原來,祭神之說,早已傳開,如果挽月不回去,那宋家必須要推出一人頂替挽月。

家中除了長子,再無他人。

看著年邁的母親,宋挽月緩緩的垂下了頭。

夜晚,宋挽月靠在肖明雨的懷裡,她們看著天上的星辰,她呢喃的說:“姐姐,真想變成天邊的月,它永不會變。”

肖明雨樓緊她,“那我就是周邊的星辰,永遠環繞著你。”

親吻,帶著生離死彆的愴然。

她們的身體糾纏在一起,極儘纏綿。

最後的最後,青絲繚繞,宋挽月看著肖明雨的眼,與她十指相扣:“姐姐,你要好好的。”

隻要她好好的活著。

以後,無論人間還是地府,她都會開心。

肖明雨看著她,一向愛笑的她落淚了,她指了指旁邊桌上放著的描金酒杯:“挽月,我們還沒有喝交杯酒。”

兩手交替纏繞。

她們的眼中隻有彼此。

清冽的酒落入肚中,肖明雨在挽月耳邊輕輕的呢喃:“你是我的妻了,我說過,會護你一世。”

再後來……

宋挽月的世界陷入了黑暗。

她沉沉的睡去,在夢裡,她和她的姐姐經曆了一世快樂的廝守。

夢醒時分。

她不知身在何處,頭疼欲裂。

恍惚的坐起身來,宋挽月茫然的四處看著,身邊隻有一年輕女人,她側身立於宋挽月身邊,“你醒了。”

那女人是姐姐的朋友,挽月認識,“她呢?”

女人的眼眸閃過一絲黯淡,她搖了搖頭,將手裡翠綠的鐲子遞給她:“這是從她手腕上褪下的。”

什麼?!

宋挽月的眼睛陡然睜大,死死的盯著那女人。

女人低著頭,聲音哀愁:“她說要保你護你,戴著你的鐲子,替你祭河了。”

起風了。

吹掉了挽月臉頰的淚,而她的枕邊,是肖明雨最後親筆寫下的書信。

——挽月我妻,今日一彆即是永彆。

你見此信之時,我大抵以赴黃泉之下。

不要流淚,不要傷心,我與你之愛,不再朝朝暮暮。

我答應過你的,會永遠護你愛你。

你也應我要好好活下去。

要守信。

若有來世,我還想要見一見你;

若有來世,我希望你可以開心歡顏。

若有來世,我希望常伴我妻身邊。

……

小月月看著這些“嗚咽”的叫了一聲,它抬頭一看主人,宋挽月的眼睛也正含淚的望著它。

顯然,透過玉鐲,她也看到了這一切。

這就是她們的又一世。

一個,為她而死。

一個,抱憾終身。

沒有留下情愛歡笑,隻有悲慟的記憶,以及暮年之時,白發蒼蒼的挽月提著最後一口氣來到明雨的墳前,喃喃低語:“姐姐,我守了諾言,現如今,終是可以來陪你了……”

漫天黃沙飄零,蒼老佝僂的身影緩緩的倒在墳包前。

灰蒙蒙的天空之中似有淚落下,迷了誰的眼。

——再做一次決定吧。

這一次,就連從最初就伴在她身邊的小月月都開口央求了,不忍主人再承受這樣的剜心之痛。

作者有話要說:肥不肥?

^_^大家出來嘮嘮啊,要不就來不及了。

不會把十世都寫出來的,差不多收尾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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