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朧的光線自東方隨著天色漸亮而逐漸鋪開,又是全新的一天了。
“啊啊好失望!!!”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太宰突然在綱吉耳邊一聲吼,揮舞起海帶一樣飄動的手來,“綱吉君不應該是很害怕幽靈之類的嗎?”
“咿咿咿!!!”沉浸在平和氣氛裡的綱吉心臟都要被嚇得跳了出來,幾乎要給總樂此不疲整他的太宰老師跪了,“我怕啊啊啊!!”
啊,真是格外平和的一天的開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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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白的靈堂如教室般乾淨明亮,正中的照片還是山田鮮活的模樣,仿佛下一刻他就會衝出照片、抓起書包奔向學校趕去上課。
靈堂中幾乎沒什麼人。
隱匿地下的咒術方和明麵上的警方實際關係不菲,一旦出現山田這種明顯人力不可及、咒靈作祟的事件,警方高層會立即下達命令,將之交給職業咒術師。本次的山田事件也被定性為自殺,利用咒術和催眠處理了目擊者,便低調處理。
山田那種人怎麼可能會自殺?與山田相關的人在當下談論幾句,便很快忘之腦後。
靈堂裡幾乎沒什麼人,這當然歸咎於山田作人的失敗。不過綱吉和阿由倒是來了,綱吉阿由二人作為解決本次事件的主要貢獻者,當然不會忘掉山田真正的死因。
忘不掉,山田的慘叫和扭曲的屍身,滿眼的猩紅。
綱吉的心情十分低落,低落得近乎悲哀。
他隱約後悔起這次的行程了。如果不是他要來這所高中,山田也不一定會死。
但是…阿由也就會一直對自己、對他人漠不關心。他還是會一個人孤單行走在世間,什麼也不入眼。
“阿由,不要再繼續孤獨了。”綱吉抬起臉,認真地望著阿由,“我是你的朋友,太宰老師也是你的朋友,伏黑先生也是,雖然看起來凶巴巴的。”
不要再繼續孤獨?孤獨?
阿由緩緩在頭頂打出一個問號。
綱吉專注地看著他。
阿由於是淺闔上眼睛,他想,孤獨意味著什麼?
他並不擅長思考,也許是製造他的神過於看重他超人的才能,於是刻意削減了他作為一個正常人的情緒感知和反饋。神將晦暗與苦難投擲到他的身上,是為了更好地成就他。
他不擅長人性化的思考,那類充斥著自我和對周身社會緊緊關注的思考。但他並不淺薄。相反,他看到的是整個世界。
在孤身一人的時候,在離群索居的時候,在行走在車水馬龍間的時候,在抬頭仰望天空行雲間的時候,阿由一直注視著整個人間,整個世界。
炎炎夏日裡奔跑在草原上的大羚羊孤獨嗎?踽踽獨行在冰川上的北極熊孤獨嗎?隨風搖曳的蒲公英孤獨嗎?從夜晚閃燁的星星、沉默佇立的燈塔、洶湧的波濤、瀕死的海鷗,到迷醉炫目的霓虹燈、落寞無語的傳單、川流的車群、消逝的電波……它們孤獨嗎?
它們自由生長著,自然消亡著。
他和它們並沒有什麼兩樣。
他從來不是孤獨者。
他不應為此煩惱。
他本不會煩惱。
但是,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開始有了一點點的變化。也許是直美對他微笑的時候,也許是穀崎搔著腦袋不知所措的時候,也許是那位女性為他包紮傷口的時候,也許是那隻三色貓,也許是沉默的社長,也許是綱吉和伏黑……
他的世界出現了一些身影,給他的白紙塗抹上了色彩,就像一個支點逐漸翹起了地球,越來越多的人經過他的身邊,並在此停留。這種感覺,並不讓人討厭。
“阿由?”綱吉等待回複。
“最近,令我煩惱的是,”阿由的表情依舊淡淡,“小小的離彆會使我感覺奇怪。路過直美、穀崎的座位會讓我停下腳步,吃著貓咪的小魚乾不再讓我感覺滿足,回家路上會下意識等待,腦海裡總會浮現沒有意義、沒有邏輯的畫麵。”
“這裡,”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變奇怪了。”
作者有話要說:阿由:完了我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