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番茄雞蛋麵(1 / 2)

如果要問錢若霖最近聽到的那幾個字最動聽, 那一定是林灝輕聲低語的時候說出的那三個字。

她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太好了, 似乎被一股滾燙的熱浪包圍著, 又像是被海浪拍打著, 就快要窒息。

錢若霖屏住呼吸, 腦海裡隻充斥著這一道聲音, 男生的聲音溫柔又繾綣,還帶著幾分上揚的玩笑意。

“喜歡你。”

她僵住,很久都沒回過神,雖然一直都在告訴自己這是假的,這隻是卡片上寫的內容,但是心跳的頻率卻沒有任何一點變緩的意思。

好幾秒之後,男生骨節分明的手指夾著這張卡片,從她的眼前晃過, 又放回桌上, 他低沉的悶聲笑了笑。

男生的手掌似乎懸在她的頭頂上方,差一點距離就快要觸碰到, 她的呼吸都是緊的。

“賣完了?”林灝終於開口。

“嗯。”

“生意不錯啊,不愧是小富婆。”林灝笑著, “商業頭腦確實跟彆人不太一樣。”

她仿佛從林灝的語氣裡聽到了一些其他的東西,但是錢若霖根本無暇分心, 更不會去想他是不是知道一些什麼, 大腦已經是一團漿糊。

錢若霖僵硬地往前邁了一步, 微微側頭, 目光都沒有直視他, 眼神隻是停在了他的脖頸之上,男生的脖頸線條流暢又有力,上麵的靜脈紋路似乎都有著不同的味道和力量。

她的餘光掃到林灝的喉結微微動了一下,隨後聽到他問:“打算去逛逛?”

“嗯,我的東西賣完了,去看看彆人的攤位。”

“我跟你一起去。”

“啊?”

“正好我也沒逛。”

錢若霖:…………

你人緣那麼好還差人陪你逛攤位嗎?

錢若霖這麼想著,卻又不能拒絕,行為太過於反常的話一定會引起他的懷疑。

錢若霖啊錢若霖,你今天到底是哪根筋沒搭對,竟然會對這個人心動不已。

一定是因為今天的氛圍太輕鬆了,一定是因為他湊得太近了,自己才會把這種局促不安的感覺當做心動。

她癟了癟嘴,隻能說:“那好吧,你想看點什麼?”

錢若霖抬起頭,假裝淡定地看著他,少年的眼底帶著笑意,嘴角也還噙著笑。

初春的陽光不燙人,也不熾熱。

但是他眸中的笑意卻是閃耀的。

他沒回答想去看什麼,眼神卻像是一直跟著她走的,錢若霖往前走,隨後感覺到身上壓下來一道重量,身上被蓋上了帶著溫度和氣味的薄外套。

“都感冒了還穿這麼少。”林灝一隻手扣著襯衫的扣子,“先穿著,最近不太適合生病。”

高三的學生應該是鋼鐵之軀,他們還有一個月時間去拚搏,如果在這個時候生病了一定會影響狀態。

她感受到身上傳來的陣陣熱度,少年身上的體溫伴隨著這件校服外套,全部都傳到了她這裡。

“不用…我又不冷。”錢若霖倔強地堅持,準備把衣服脫下來還給他。

她剛剛拉下來,就被一隻手按住肩膀,完全容不得拒絕,林灝微微蹙著眉,語氣認真還有些嚴肅。

“這個時候了就不要逞強,聲音都啞成這樣了還不好好穿衣服,換季的時候最容易感冒,你現在再不注意回頭就加重了。”

“感冒又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好起來的,看起來不是什麼大病但是會一直纏身,到時候頭疼起來連書都背不進去,最後關頭了你總不是還因為這樣的事情耽誤學習。”

錢若霖被林灝一頓教育,覺得自己很不在理,隻能低頭小聲地說:“……哦。”

她撇了一下嘴,低著頭安安靜靜的接受林灝的教育。

“抬手。”林灝說。

錢若霖乖乖抬手。

“好了。”

他伸手幫她把校服的拉鏈也拉了上去,林灝本來就比她高很多,他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很大,空蕩蕩的,校服很長,一直都包到她膝蓋的位置。

剛剛好,就把她今天穿的衣服全部都擋住了,隻是下擺還有些蓬起來。

林灝十分滿意地看了一眼,對她說:“好,走吧。”

-

錢若霖就這樣跟林灝一起開始逛這次理財節的攤位,大家賣的東西很多,除了吃的以外還有很多小玩意。

她轉了一圈都沒能看到喜歡的東西,平時錢若霖就不是很愛買東西,她的購物欲總是比同齡的其他女孩子要小一些。

逛到低年級的攤位的時候,錢若霖碰到了陳思語和她的那個好閨蜜。

她們倆本來都沒看到錢若霖和林灝過來,還湊在一起議論著什麼。

“思語,我真的好不甘心啊!我可以接受他拒絕,可是為什麼林灝學長明明就跟錢若霖……”

“他們到底是怎麼說沒有在一起的?”

“太過分了,竟然這樣騙人!”

傳來的全是陳思語朋友的聲音,錢若霖看到陳思語一直低著頭,什麼都沒說。

陳思語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倒是她那個朋友一直咄咄逼人。

“思語,對了,隔壁班那個男生是不是喜歡你啊?”

“啊?”

“剛剛那個奶茶不是他去買給你的嗎?”

“是嗎……?”

“對啊,剛才你去廁所了不在,他放在這裡說是給你的。”

“嗯,好,那我回頭去謝謝他。”

錢若霖和林灝走近,她回頭看了一眼林灝,看到他神色幾乎沒有什麼變化,完全沒有在意的樣子。

陳思語跟朋友之間的對話更為清晰。

“思語,你說要陪我的哦,在我追到林灝學長之前,你可不能談戀愛哦!”

錢若霖:……?

林灝:……?

雖然錢若霖跟陳思語的關係一直不好,但是她這個朋友……?

怎麼的,還想拉陳思語一起單身一輩子啊?

錢若霖本來打算直接走的,她跟陳思語沒什麼好說的,半個月前她們也算是徹底撕破了臉,現在的關係跟以前比起來更僵。

他們剛剛路過,卻被人看到。

“林灝學長!”開口的是陳思語旁邊那個女生,“你要不要看看我們的東西?”

林灝皺了皺眉。

這人誰?

語氣怎麼一副跟他很熟悉的樣子?

女生看到錢若霖身上穿的校服,寬大的尺碼顯然不是她本人的,而林灝隻穿了一件白色的襯衫。

答案很明顯。

“不用。”林灝依舊冷靜地拒絕。

“學長,你看看嘛~”

錢若霖沒管,目光直接去看其他的東西了,這個女生甚至要伸手扯林灝的衣袖,被他很快地躲了過去。

“走了。”

他們沒有任何停留,往前走,錢若霖恍惚之間似乎聽到了陳思語的聲音,很輕、很糾結的語氣。

“錢…錢若霖。”

她沒能聽清陳思語到底是不是真的喊了她,錢若霖皺了下眉,腳步稍微頓了一下沒有回頭。

腦海裡閃過的是剛剛在她們倆麵前停留的那片刻,在她朋友身後的書包上掛著的粉色吊墜。

跟她在陳思語書包上看到的一模一樣。

他們逛了一圈都沒能買到什麼東西,最後在攤位末尾休息的地方坐著,錢若霖看著前麵發呆。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被人輕輕地彈了一下腦門,問:“發什麼呆呢?”

“林灝。”錢若霖突然歎氣,“你還記得我半個月前跟你說的事情嗎?”

那天在他家說的那些事情。

“記得。”

他當然記得,記得很清楚,甚至也想了很久,這些事情他怎麼都不會忘記。

“我那天不是跟你說,我不知道陳思語到底為什麼要跟蹤我們,去舉報我們早戀嗎?”

“嗯。”

“可是現在…我突然覺得有點奇怪。”錢若霖皺著眉,眼神遠遠地飄向陳思語班級的位置。

“我看到那個吊墜,我又在陳思語的書包上看到那個吊墜,我以為她因為記恨我所以舉報我,但是以前我跟陳思語在學校裡從來都不會有交集。”

陳思語跟她關係不好也就是在家庭上,錢若霖很少過去,最多就是一個月一次,每次她們也就在那時候會不爽對方。

在學校的時候就是陌路人,兩個人都不想在對方身上消耗精力,所以錢若霖一開始才不明白陳思語到底為什麼要那樣做。

林灝側過身來,麵朝著她,手隨意地搭在椅子上,看似散漫卻十分認真。

“所以,你現在是覺得自己誤會了陳思語?”

錢若霖沉默了很久才點了下頭。

她的語氣很不確定,有些輕纏著,“我剛才,在陳思語朋友的書包上,也看到了那個掛墜。”

陳思語的書包她知道長什麼樣,況且剛才那個書包也不新,顯然不是新買的。

那個書包不是陳思語的,卻也掛著那個掛墜。

她腦海中一瞬間閃過了另外一個想法,覺得自己的心情有些複雜。

不喜歡陳思語是一回事,但是因為自己的疏忽大意錯怪了她,心裡還是有些不舒服。

她踩著板凳下麵的杆,埋了下頭,連語氣都有些自責,“我是不是不該那樣說她啊……?”

她當著所有人的麵,一點麵子都沒給陳思語留,陳思語也隻是十五六歲的小女孩,最愛麵子的年紀。

錢若霖低低地歎氣,不知道該怎麼說自己的衝動。

下一秒,她感覺到自己的頭頂上方蓋上溫熱的掌心,他很輕地揉了揉她的頭,語氣安撫:“你什麼事情都站在彆人的角度想,當然會覺得是自己的錯。”

林灝認真地看著她,輕輕動了唇:“錢若霖。”

“你沒錯。”

錢若霖的心又顫了一下。

所有人都要求她不要衝動,所有人都要求她換位思考,都要求她遇到事情先反省自己的錯誤。

隻有林灝堅定不移地跟她說,你沒錯。

-

晚上七點,五四晚會正式開始。

舞台搭在學校一個小池塘的上方,燈光映在湖泊裡,五光十色,高三被安排在正對舞台最中間的位置。

開場之前是國際慣例的校長發言講話,學生在下麵聽得昏昏欲睡,校長講話的語速很慢,尾音拉得很長,每說一句話就會停頓半秒。

他講完的時候,太陽已經完全下山了,燈光師把燈光開得更亮了一些。

“好,我就說到這裡,希望各位同學能在今晚玩得開心!回頭也要學得認真!”

校長終於講完,主持人說:“那麼下麵有請學生會會長林灝做發言。”

台下的學生突然提起了勁,抬頭看著從旁邊走上台上的少年,整潔的校服一直拉到鎖骨處,乾淨的黑色碎發。

“大家好,我是南城一中,第十屆學生會會長,林灝。”

一如既往的自我介紹,他站在台前,眼神落在下麵,微微笑了笑點頭道:“首先,非常感謝大家這麼久以來對學生會工作的支持和理解。”

“我代表第十屆學生會的全體成員對大家表示感謝。”他頓了頓,“也代表我個人向學生會的各位表示感謝。”

“在我任職的這兩年期間,第十屆學生會協助校方進行了多次改革……”

清雋的少年站在台上,低語著道出一條條這些年進行的改變,這時候大家在想起,這麼幾年感受到的一點點變化。

平時從來都沒有在意過的地方,被他這麼一提起突然就恍然大悟,林灝確實帶著這屆學生會做出了許多改變。

南城一中跟很多傳統的學校不一樣,因為學校的門檻高學費貴,被人戲稱為南城貴族私立高中。

除此之外,南城一中的教學理念也跟傳統的學校不太一樣,更強調學生的德智體美各方麵,也是真的把事情落到了實處。

董事長和校長一直堅持引進國外一些高中的理念,給學生更多自由發展的空間,也會開展很多活動。

在所有學校都還是傳統運動會的時候,南城一中就開始辦主題運動會了,在所有學校的學生會都隻是幫校方做事的時候,南城一中的學生會就可以真正參與到一些事情上了。

錢若霖抬頭看著他,目不轉睛。

她身上的衣服已經換了一套,因為林灝要上台講話必須要穿校服,她把衣服還給他以後就回寢室換了一套平時穿的比較耐寒的衣服。

初春的晚上還是比較容易受涼,她也知道自己現在不是應該生病的時候。

少年被舞台上的燈光照耀著,一束追光燈直直地打在他身上,舞台上隻有他一個人站著,而台下的人都在認真傾聽。

這是錢若霖第一次覺得,林灝這個人此刻顯得有些遙遠不可及,不過也僅限於此刻。

他在發光。

因為分班的緣故他們成為前後桌成為朋友,現在回頭看看,才發現其實他遠比她想象中要厲害很多。

平時的相處削弱了他的光芒,而現在,他認真地站在台上發言的時候。

這個位置似乎就是為他而生的。

“最後,借此機會宣布南城一中第十一屆學生會代表的名單。”林灝沉默了半秒,“希望這份工作交到你們手上的時候,能做得更好。”

高三臨近最後的複習期限,學生會自然也就該換屆了,他的話音落下,台下開始喧鬨起來。

“再一次感謝大家,對第十屆學生會工作的支持和配合。”

林灝的發言結束,轉身下台。

錢若霖撐著下巴看著他下去,被旁邊的陸遙輕輕扯了下衣服,問:“若霖,以後林灝就不是學生會會長了哦。”

“嗯。”

“那他就不會來查寢看你有沒有藏泡麵了!”

錢若霖笑了笑,卻覺得自己的心情有些低落怎麼都開心不起來,她以前最期待的就是林灝不再擔任學生會會長,可是最近她又覺得這個會長讓他當著也不錯。

至少,在他當會長的期間,她真的沒翻過車。

林灝下來之後就直接來了班上,每個班的座位分成了兩列,男女生各坐一邊,隻有錢若霖旁邊留了幾個位置。

林灝直接就坐到了她旁邊,他轉頭看了她一眼,問:“冷嗎?”

錢若霖稍微愣了一下,“換了厚衣服……”

“嗯。”

台上開場的表演已經開始,錢若霖偷偷瞥了一眼旁邊的人,少年下顎線的弧度柔和,氣質溫和又不失距離感。

開場表演的音樂聲震耳欲聾,連旁邊的人說的話都難以聽清,所有人都隨著台上的節奏揮舞著手上的熒光棒。

音響的聲音開得很滿,帶著節奏一點點地敲打在她的心上,錢若霖眯著眼看台上的表演,倏然感覺的自己的手上多了一樣東西。

手心上傳來陣陣溫熱。

錢若霖低頭看到自己手上突然出現的一個很小的暖手寶,掰裡麵的鐵片就會發熱的那種,鐵片已經被人掰過,她拿到手上的時候就是溫暖的。

這個季節的溫度還沒有完全上來,她的手依舊還是很冰涼,一直要持續到初夏,她才會暖和起來。

林灝看著舞台,正巧上麵第一個節目表演結束,他微微動了下唇。

“你好像很怕冷,先拿著吧。”

“嗯…”

“晚上又降溫了,稍微有點冷,還是很冷的時候就告訴我。”

錢若霖點了下頭。

可是她要是還是很冷的話,他能做些什麼呢?

“林灝。”

“嗯?”

“你以後是不是就不負責查寢了啊…”

“怎麼,你難道想讓我查?”

“……”錢若霖一時語塞,“沒有,我就問問而已。”

“工作需要過渡,我手上還有很多工作需要交接下去,最後這一個月不會查寢,而且……”林灝頓了頓,最後又戛然而止。

錢若霖覺得他好像有什麼事情沒有說,但是自己又不能追問,她低頭看著手上的暖手寶,很可愛的小白兔。

“這是送我了嗎?”

“嗯。”

“怎麼又突然無緣無故送我東西啊?”錢若霖轉頭看著他。

這一刻,她的心跳很快,第一次很想從彆人的嘴裡聽到那一句話,即便是臆想,她也想聽到。

就像這突然塞到她手裡的暖手寶,那些溫度傳到自己手上的那一刻,似乎也讓她整顆心都滾燙了,錢若霖又不傻。

她當然知道今天自己的反常是因為什麼。

她本來想這隻是錯覺,隻是自己誤會了,因為這份喜歡好像來得有些快,突然、猝不及防地就來臨了。

她本來還在猶豫,可是他又這樣把毫無保留的關心展露在了她的麵前,她無處可逃。

溫柔的牢籠,最讓人難以抽身。

就像半個月前,她開玩笑問林灝,他整天關心她,擔心她迷路來接她,給她買水替她解圍,這一件件的事情構成了所有她喜歡他的原因。

今天的林灝好像格外令她心動。

林灝轉頭,眉眼溫柔地彎著,語調上揚:“怎麼?”

“你又要開始問我,是不是喜歡你?”

這種話題裡一旦有半分的玩笑意味,那麼剩下的所有認真都會被掩蓋,半真半假的時候像是一場賭博,而在喜歡這種關係中。

很少有人願意去賭“喜歡”,更多人都會選擇“玩笑”。

感情最忌諱自作多情。

錢若霖勾了下唇,語氣輕飄飄的:“我可沒這樣說啊。”

“那既然我都送你東西了,你打算還我一樣嗎?”

錢若霖:……

明明就是他自己要送的,怎麼現在還變成她要還給他禮物了?

“…那你想要什麼?”

“我想要什麼你都給嗎?”

“如果我有的話…或者能買到?”錢若霖說,完全想不到林灝要從自己這裡要走什麼。

她這裡好像沒有什麼東西值得他拿走的。

林灝缺什麼嗎?他應該什麼都不缺吧……

錢若霖想著,聽到身旁的人長長地歎了口氣,也不知道他在歎息些什麼,她轉頭看到林灝的目光停留在她腳邊的口袋上。

“沒什麼想要的。”

這是林灝這些年撒過最大的謊。

怎麼可能沒什麼想要的?

他笑了笑,故作輕鬆:“下午在桌上看到的那個卡片,印著櫻花的那個,還挺好看的。”

林灝挑了下眉,對她說:“要不你就給我張卡片好了。”

錢若霖微愣,“那個印了字的櫻花卡片嗎?”

她沒說印的字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