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束光線透過門縫,時代飛揚的灰塵肉眼可見。
塵土間,狗子一絲不苟擦著手裡的老套筒,眼中流露出的是對往昔崢嶸歲月的懷念,對戰友的思念。
偶然一瞥,他瞧見村裡唯一一位郵遞員孔清河眼裡有著渴望。
“你也摸過槍?”他問道。
“摸過!”
身高馬大,長著一副國字臉的孔清河回道。
狗子放下槍,右手支著書桌緩緩起身,高興的問道:“以前是哪個連隊的。”
“我們可比不得你們野戰連!”
“什麼野戰不野戰的,都是當兵的。”狗子謙虛著說完,衝著臥室內的桃花道:“姐,今天留清河兄弟吃飯吧。”
“哎。”
“不,不,我還有事。”孔清河丟下一封信件,又將狗子需要郵寄的信件裝進郵遞包,丟魂似的跑出石屋。
山下的小村不大,卻也有“能人”,其中當屬孔清河的本家兄弟,孔金龍、孔銀龍、孔玉龍三人。
三人中的老大孔金龍,在市裡開有好幾家木材廠,是有名的企業家,更是很多領導的座上賓。
老二孔銀龍、老三孔玉龍常住小村,兩人雖沒有孔金龍的權勢、地位,卻也是村民談之色變的人物。
“謔,請帖可真漂亮,上麵寫的什麼?”床沿邊,坐在狗子身旁的桃花問道。
狗子“嗯嗯”兩嗓子後,揚眉吐氣念道:“邀請李天狗兄弟一家,於今日晚間在府中聚餐!”
“過!收拾東西下山,今天晚上連夜拍宅在裡的鏡頭。”
導演戚建向著收音師、攝影師、道具師、化妝師等工作人員嚷嚷開來。
《天狗》開拍近一個月,他這個導演,也摸懂了一些演員的脾性。
普通演員不談。
話劇演員劉子峰、李圓圓就是一如既往的穩,如果有一段需要爆發的戲,他們也能爆發,但不逼人。
甘韜則不同,很是平淡的戲,他的演繹隻能算中規中矩,可一旦遇到需要爆發的戲,或者對手演員給了他大的觸動,他的表演就會變得很壓迫。
這種壓迫不僅僅是在戲裡,更在下戲後的劇組日常中。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原本下了戲會和對手演員、導演討論角色、討論拍攝的甘韜,變得越發孤家寡人,越發生人勿近。
一場戲結束,他會離所有人遠遠的;一天戲結束,他會獨自待在自己的小屋內。
偶爾還會在清晨時分,從山裡出來;又或者是從拍戲用的護林員居所出來。
他變得越來越怪,越來越讓人琢磨不透!
孔家的屋子很大,地上鋪的是光滑的大理石,琉璃燈的照耀下,亮的晃眼。
用來頂梁的木柱,是一水的好木料,那叫個直,那叫個粗,被紅漆包裹的煞是好看。
正對堂屋房門的牆上,掛著一張市傑出人物和市領導的合照,拖著一條腿的狗子,將目光從坐在領導身旁的自己移開,問身旁的村長道:“哪個是金龍?”
另一旁的孔家老二指著照片上,站在後排角落的西裝筆挺的中年人,嗬嗬笑道:“狗子兄弟,這不就是我家老大,金龍麼!”
“啊,這個就是金龍!”
孔銀龍嗬嗬道:“可不是,都說他厲害,可也隻是站在角落,哪像你,可以坐領導身邊。”
“金龍這幾年在外麵可是發了大財,誰提起他,不豎大拇指。”
變換著步調,跟隨在孔銀龍身後的村長,翹著大拇指向狗子讚道。
酒宴上,狗子起身望著剛敬完他一杯酒,就急急告歉,要提前離開的村長道:“村長,你不在喝幾杯?”
“要去鄉裡開會,你們喝,你們喝!”
“狗子兄弟,我大哥早就想拜訪你,可一時脫不開身,就讓我先替他,敬你幾杯!”
三角架前,戚建看似老神在在的坐著,可心裡卻急不可耐,正在拍攝的這段長鏡頭爆發戲,在整部電影中能排進前五。
“金龍市裡的生意做的很大,生意一大,老板要求就高。這不,有兩外地老板想要幾棵直木當家裡的頂梁柱,可也真是奇怪,這樹彆的地方沒有,光長我們這!”
孔家老二的一番話,讓狗子一天的揚眉吐氣刹那間消散,見到熟人,飽含喜悅的雙眸,重新耷拉了下來。
他搓了搓臉,勸道:“銀龍,樹真的不能砍咧,砍樹是要坐牢的!”
“狗子,你他娘是不是不給我大哥麵子!”
孔銀龍身旁的孔玉龍,脾氣火爆的拍著餐桌指著他,傳出的聲響,驚動了外間吃飯的桃花、秧子。
“好好的,你又犯什麼驢脾氣!”桃花拉扯了下,低眉順眼坐在餐桌前的狗子,繼而訓斥道。。
家人、村民、孔家的一次次逼迫,讓他憋屈,憋屈的神色開始變得扭曲。
剛喝了兩口的白酒,被他緩緩拿上,倒滿桌上的三個印花玻璃杯,向著孔家兄弟輕微一點,他一仰脖子。
三兩白酒下腹,讓他的神色越加扭曲,幾人麵麵相覷時,整個麵頰已經扭曲的不成人形的狗子,望著孔家兄弟,用惡狠狠的語氣,低聲訴說道:
“記得有一回,我和我的戰友攻了一個高地兩天兩夜,始終打下來,我們連長當時就急了,指著高地問,同誌們,前麵那個山是誰家的?”
同誌們都喊:“華夏的!”
連長又問:“山上的林子是誰家的!”
同誌們咆哮:“華夏的!”
“咕咚、咕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