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了?”
“嗯。”
“認真對待自己的生命!”
“您也是!”
延著帳篷一路向前,每個人都在講著鼓勵話語,他或停下說聲“謝謝”,或駐足關心兩句,就這麼一路向前,一路感慨著,祝福著。
“甘韜?”
路過一處臨時醫務室時,有人喚了他的名字。
借著醫務室光亮,找到聲音的來源,他不由開始搜索記憶,看看有沒有存在一位麵容五官端莊,眼角有著漂亮魚尾紋,短馬尾裡夾雜著不少灰白發的女孩,又或者婦女?
片刻後,他眉頭緊蹙,極其不確定的問道:“嚴冰沁,嚴老師?”
“我隻是試探一叫,沒想到,你真能認出我!”嚴冰沁衝著他笑道。
丟下手裡的行李包,他迫不及待的三步並兩步,隻兩個呼吸的時間,就到了女人身前,激動道:“真是嚴老師!”
他的激動,不是因為年齡漸長,有了思念故人的心境;也不存在他鄉遇故知的說法,毫無理由的,他就是激動了。
或許是這裡的環境渲染,再次遇到教過自己音律的嚴冰沁時,他竟然激動的仿佛看到了久彆重逢的親人!
“好久沒見你真人了,每次隻能在電視上看看!”
“嚴老師,我很好,隻是你……”看著嚴冰沁露出仿佛能沁人心脾的微笑,他示意自己很好後,下一刻欲言又止。
“你想說我老了很多吧!”
他瞄了眼嚴冰沁腳上套著的滿是爛泥的長筒雨靴後,輕輕頷首道:“確實,如果不經再三確認,我真不敢叫出來。”
“是人都會老的,對我來講,有意義的老去就算此生無憾!”嚴冰沁笑著說完,指了指醫務室,道:“等有時間來蘇市再聊吧,我現在得進去幫忙!”
見到帳篷裡人來人往,甘韜匆忙點頭道:“好的,你忙,你忙!”
“小周,有時間來家裡坐坐,雖然你和冰柔分開了,也可以隨時過來!”
“會的,嚴老師!”甘韜狐疑的目光中,周晴點頭答應道。
擰上包裹繼續向前,這一路再沒碰到熟人,與之相應的,甘韜也通過將冰柔的前秘書周晴,徹底了解了嚴冰沁的過往。
一如他當年的幻想,伴隨著嚴冰沁的真就是一個悲傷的故事!
1998年,他首次登上大巴車前往海市的前幾個月,一場遍布江、浙、皖多省的特大洪災,不僅淹沒了他家的一樓,還有許許多多不知名小村,更帶走了無數人的生命,拆散了很多家庭。
家在皖省的嚴家,也是無數家庭中的一個。
雙親、丈夫隨著洪水的褪去沒了蹤影,可對嚴冰沁打擊最大的莫過於尚在繈褓的孩子也遠離她而去,一場省親之旅,讓其變成了人們嘴中的“傻子”。
無人得知,這個“傻子”是怎麼從皖省到了蘇市的,隻害怕這個蓬頭垢麵,喜歡守在學校門口的女人是個人販子,不久後的蘇市街頭,終於上映了一場香江電影裡常出現的追逐戲碼。
天可憐見,在這個很老套的故事裡,嚴冰沁碰到了載著周晴尋找拍攝景區的將冰柔,“傻子”其實並不是傻子,隻是得了一個奇怪的病,那個病甘韜再熟悉不過。
“傻子”證明了身份,蘇市的平江區,也從此多了個喜歡教社區小孩音律的老師,多了個總是予人微笑,與人為善,喜歡收養孤兒的,日子過的極其清貧的女人。
聽著周晴繪聲繪色述說著嚴冰沁的各種事跡,甘韜心裡如同有著一鍋滾燙的熱水,攪來攪去,翻騰不停。
他試想著,若是嚴冰沁的這些事發生在他身上,他或許會直接崩潰,哪能在短短的時間走出來,調整好心態,以莫大的善意再次擁抱這個世界。
嚴冰沁的種種感人事跡,在結合這七天的所見所聞,一股霧氣悄然遮住甘韜的雙眸,他望著黑漆漆的夜空,喃喃道:“父親是對的,人之初,性本善是對的!”
“哥,你嘀咕啥呢?還聽不聽?”
“沒啥,不用聽了,我已經知道嚴老師是啥人了!”
“啥人?”
“心有大善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