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他的麵色又快速紅了起來,呼吸也急促起來。
也就是這個時代還沒有“紅溫”二字,否則劉昭就知道該如何用兩個字來概括劉徹此刻的狀態了。
忽然!
“咣當!”
劉徹猛然起身,抬手掀翻了麵前盛放瓜果美酒的案幾。
“!!!”
蘇文等一眾內侍與期門武士早有準備,紛紛熟練下跪俯首。
“???”
而就在劉昭思酌自己要不要也一同跪下的時候,沉悶爆裂的龍吟已經在耳邊炸開:
“朕就如此下作?!”
“區區一個南夷小國,傾儘全國又能有多少錢,朕的使團竟以朕的名義去向他們討錢,還大張旗鼓的給朕運了回來……”
“這要那些四夷小國如何看朕,將朕當做向乞丐要飯的流氓?!”
“這天殺的逆子!”
“竟將朕的臉丟到了四夷之地,將大漢的國格也丟到了四夷之地,令朕與大漢成了那些蠻夷小國的笑柄,朕要治他的罪!”
“蘇文!”
“命北軍嚴陣以待,一旦出使南越的使團入京,立即將所有人帶來見朕!”
“命趙禹領廷尉即刻控製博望苑,一旦劉據回京,立即押回博望苑嚴加看守,不得與任何人相見!”
“命衛青即刻入宮,近日就住在宮中,沒有朕的旨意不得出宮!”
直到此時,劉徹依舊在回避著奏疏中一些問題。
武功爵、贖罪令,還有入粟補官……
劉徹雖沒有提及,但這才是暴怒的真正根源。
或者說,他現在的狀態應該叫做惱羞成怒!
他可以不在乎那些士大夫酸儒生的置喙,命人鎮壓降罪便可堵住他們的嘴。
他也可以忍受劉據此前的口無遮攔,就算氣人,那也是父子間的對話,他心中還認這個兒子,甚至最近還有些喜愛。
可是這一次。
這個逆子竟用這樣的方式在四夷小國,在天下人麵前赤果果的諷刺於他,左右開弓打他的臉。
這便徹底突破了他的底線,是在肆無忌憚的踐踏父綱君綱!
他如何還能再忍?!
……
“近鄉情更怯,不敢問來人。”
這個時候雖然還沒有這句詩,但卻是使團眾人內心的真實寫照。
近日越是接近長安,每多走一步,他們心中的忐忑就會在無形中加重一分。
他們比任何人都清楚,這次雖然完成了使團的使命,但劉據的所作所為其實存在很大問題,使得這次回京複命的結果變得……危機重重。
所以,使團返程的路走得很慢,有時就像是在故意拖延時間。
不過該來的總歸還是要來……
“表哥,距離長安還有多遠?”
馬車裡傳來了劉據的聲音。
他倒像個沒事人似的,一路上有說有笑,隔三差五和義妁說點冷到令人發抖的黑暗笑話,甚至還數次催促行程。
“殿下,請莫再如此稱呼……”
霍光此刻心事同樣深重,聞言隻是苦笑了一聲,語氣中卻儘是放棄治療的無奈。
“好的霍都尉,如今距離長安還有多遠,應該快到了吧?”
馬車裡劉據又問了一遍,這一次不知為何卻忽然聽了勸,竟破天荒的改變了稱呼。
“?”
霍光的身子不由僵了一下,一臉詫異的回頭,望向將他和劉據隔開的那道車簾。
沉默了良久之後,霍光緩緩回道:“回殿下的話,最多……還有二十幾裡。”
“這一路你辛苦了,霍都尉。”
劉據的聲音再次從馬車裡傳出,“義醫師,感謝你這一路的陪伴,你也去後麵的馬車上坐著吧。”
“!”
這一刻,霍光好像忽然明白了什麼,瞳仁劇烈抖動起來。
劉據這是開始與使團的人避嫌了麼?
他什麼都知道!
在南越國做的一切恐怕都是有意為之!
可他究竟想乾什麼,他究竟要乾什麼,他究竟在謀劃著什麼?!
與此同時。
卻還有一件劉據想破了腦袋也不可能知道的事情也正在發生。
東南,正南,西南方向。
多支使團正不約而同的向長安趕赴,他們來自各個嶺南小國,懷中揣著各國國王親筆書寫的國書。
最快的距離長安已不足百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