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
劉據也已經走出了營帳,像個沒事人一樣在大營中四處溜達視察。
此舉自然不是為了體驗一把領導視察的感覺,也不是為了凹什麼太子人設,而是單純好奇漢軍在戰前準備階段是如何運轉的,這也算是一次難得的人生體驗。
“殿下!”
“殿下!”
“殿下……”
怎奈無論走到哪裡,都有將士立刻站起身來向他施禮,這自然也給他帶來了一些困擾,隻能一遍一遍的微笑回禮:
“沒事沒事,你們接著忙,不用理我。”
在這個過程中,他看到了大漢將士們互相協助穿戴甲胄的情景。
看到了大漢將士們搬運一捆一捆不同規格箭矢的情景。
看到了大漢將士們為擘張弩、蹶張弩、大黃弩調整弩弦機括與望山的情景。
看到了大漢將士們正在磨刀磨戟的場景。
看到了大漢將士們搬運沙袋加固軍營木欄的情景。
也看到大漢將士們或是緊張,或是激動,或是期待的各式表情,還有許多雙悄然藏於背後的微微顫抖的手。
哪怕是漢軍精銳中的精銳,也照樣由心緒複雜的人組成。
不過這些大漢的將士們。
眼中看到的卻是一個戰前臨危不亂、鎮定自若、甘願與他們共同進退的大漢太子!
劉據絲毫不曾想過,他這無心無意的舉動,其實正在悄然鼓舞著每一個將士的士氣,令在場的每一個人對他刮目相看,心生最崇高的敬意。
隻要是他走過的地方。
那一雙雙悄然藏於背後的微微顫抖的手,便會逐漸靜止下來,接著握成了堅實的拳!
“這個太子,為何每過幾日就感覺與此前截然不同,令人永遠也看不透他究竟在想什麼,又是個什麼樣的人?”
跟在劉據身後巡視大營的李廣利與一眾建章騎,心中的思緒要比那些將士更加複雜。
他們全程經曆了從劉據酒後失態開始、到為了睡覺回避誓師大會、再到到達中軍第一天就祭出“天燈”、再到終日在軍營中事不關己的吃了睡睡了吃、再到如今羌人來襲的拒絕前往後方暫避和,還臨危不亂的在大營中鼓舞將士……
他們從劉據身上看到了一個最為複雜的太子形象。
好的,壞的。
糊塗的,清醒的。
幼稚的,理智的。
浮誇的,鎮定的。
赤口毒舌的,平易近人的。
這都是劉據身上表現出來的特製,這在他們眼中完全就是一個混亂的矛盾體。
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詞或幾個詞能概括劉據這個人的全部,越是接近他就越覺得他深藏不漏,大智若愚。
人人都說,聖意難測。
可為什麼感覺這位明明隻有十六歲的太子的心思,也那麼難測?
難道這就是皇室的血脈加持麼?
尤其是李廣利。
時至今日,即使他不願意,也不得不承認,此前的確是他自以為是了。
隨軍這些時日,他早已看清了大漢將士們的風貌。
這是一支訓練有素的強大軍隊,他們絕不像他此前所想的那般不堪,相反擁有著此刻的他難以企及的素養,他根本沒有資格置喙他們,更沒有資格對漢軍的作風指手畫腳。
至少現在的他還遠遠不配!
同時他也看到了一個與想象中截然不同的太子。
這個太子更不簡單,他隻覺得,誰若輕視了這位太子,誰便是天底下最有眼無珠的瞎子……
……
隨著斥候的回報越發頻繁,軍營中的氣氛逐漸肅穆起來。
每個將士心中都已有數。
大戰即將來臨。
斥候已經送回了最為確切的消息,這回羌人果真是大軍壓境,雖沒有確切的數字,但估摸著至少在七八萬上下,說是傾巢而動也決不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