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春秋決獄,倫常之罪!(1 / 2)

一片鬼哭狼嚎聲中,史家人先是開始大聲求饒。

見劉據不為所動,很快又進入了互相攀咬的環節,整件事情的真相便在攀咬中逐漸浮出了水麵。

這件事是由史弘和史隆兩兄弟主導,也就是史婉君的父親和叔叔。

雖然從京城回到了魯國,但這二人並未因此徹底安下心來。

反而時常懊惱一時糊塗,非但錯過了將史婉君嫁入太子府的機會,還因此得罪了整個皇室,使得史家今後再無登堂入室的機會。

尤其是史婉君的父親史弘。

大漢選拔官員十分注意儀容,雖然不是要求官員都得是濃眉大眼的美男子,但像他這種成了瘸子的人殘廢,基本上也就等於與入朝為官絕緣了。

在這之前。

史弘就是個進步心極強的人,將史家遷往長安就是為了爭取進步的機會。

最終落得一個這樣的結果,史弘自是無法接受。

可是已經得罪的皇室絕不會再給他機會,瘸了的腿也絕不可能複原,他這一生已經徹底毀了。

巨大的悔恨與失落侵蝕著他的內心,令他終日用酒精麻痹自己。

非但如此,史家的許多族人也在明裡暗裡的非議著他,畢竟他身為一家之主,此舉毀掉的不僅僅是自己的前程,也是這些史家幾代人的前程。

如此情形之下,史弘的心態與心智幾近崩潰。

無能的他漸漸開始將怒火與不滿發泄到了史婉君這個女兒身上:

“賠錢貨!要是你臉皮再厚一點,當初不就留在太子府了麼?”

“沒用的廢物!太子命人能將你扔回來,當初你為何不能用兩條腿再追上去,若你再追上去,把兩隻腳走爛了,太子不就有可能感受到你的誠意了麼?”

“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不孝東西!張家有什麼不好,不就是張家那個兒子腦子有點愚鈍麼,就你如今這麼一鬨,魯國人本就知道史家得罪了皇室,如今還挑三揀四開罪了張家,今後魯國誰還會上門提親,難道你還打算教我養伱一輩子?”

“你給我記住,史家的不幸,都是因你而起!”

“你就是史家的禍患,家門不幸啊,教我去了下邊如何麵對史家祖宗!”

“賠錢貨!”

“沒用的廢物!”

“不孝東西!”

“你就是史家的禍患,你為何不早早去死!”

“……”

史婉君默默的忍受這一切,終日將自己所在房內,默默的抹著眼淚。

就算如此,史弘每次吃了酒。

都要找上門去謾罵羞辱,有時上了頭還要動手。

甚至就連史家的許多族人亦是如此,他們許多人不敢忤逆史弘,但對史婉君這個逆來順受的姑娘卻毫不留情,各種指桑罵槐的難聽話不絕於耳。

或許這些族人隻是以此來發泄對史弘的不滿,但受傷的卻是史婉君。

直到昨日。

史婉君再一次看到了劉據,看到了這個在她心中與史家子弟和那些公子有雲泥之彆的太子。

那一刻,她落淚了。

卻不是因為劉據當初的絕情,也不是因為愛慕……

而是因為無法自持的自苦。

她心中對劉據或許有些愛慕,但隻是見過兩次麵,還遠不到為此落淚的程度,最多隻是連一次機會都再也得不到的遺憾。

但她知道這一切都與劉據無關。

是她的父親當初做出了錯誤的決定,徹底斷絕了這份姻緣,甚至當史家因此身陷困境的時候,太子還好心給了他們家一次機會。

她心裡清楚,太子對史家已是仁至義儘。

當初叔父和母親還曾擔心,他們照太子的話做了那些事之後,太子會對他們棄之敝履,但太子並沒有,他甚至沒讓魯國人知道史家就是那個出賣他們的人。

否則,史家恐怕連魯國都回不來了。

可是她直到現在也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

賠錢貨……沒用的廢物……不孝東西……史家的禍患……

她明明什麼都沒有做錯。

在史家、在父親陷入危難的時候,她還拚了命的去補救,聽了叔父和母親的話,不管不顧的去往太子府,跪在太子麵前苦苦求饒。

大母命她學習那些伺候男人的手段時,她也不顧羞恥的將每一個字都記得清清楚楚。

太子前往南越的時候,若非太子命人將她綁回去,她也早下定了死在南越的決心。

為了史家,為了父親。

她明明已經拚儘了全力,為何到頭來卻全都是她的錯……

再次看到劉據,眼中湧出淚水的那一刻,她忽然想明白了:

“或許,我最大的錯誤,就是不該生下來吧?”

“父親要我早早去死,是不是我死了,史家的禍患就沒有了,父親與族人們自此才能安心?”

於是當日下午。

在魯王的帶領下迎接劉據進城之後,史婉君便一個人悄然去了河邊。

當天夜裡,史家一家根本就沒人注意到史婉君並未回家,因為早就已經沒有人在意她,或是早已將她當做了一個可有可無的“賠錢貨”。

如果她順利嫁給了太子,情況或許會截然不同吧?

但是如今已經沒有了如果……

不過至少史家人在這件事上沒有說謊,他們的確沒有親手將史婉君淹死,隻是用了更加殘忍的鈍刀子,一點一點的將她逼上了絕路。

當史家人見到史婉君的屍首時。

他們或許後悔過,或許懊惱過,或許心生憐憫過。

但史家老太的一句話,終是將他們拉回了現實,又給了他們一絲曙光:

“事已至此,說什麼都沒用了,一切還需向前看。”

“婉君的死未必便沒有價值。”

“你們幾個以婉君的名義寫一封遺書,在裡麵寫出史家對於此前拒婚之事的悔恨,寫出婉君對太子的愛慕與思念,還有為此殉情的決心,力求情真意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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