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次詔獄拜師不成之後,這還是劉據首次正式對她說起方技,並且簡明扼要的為她點出了研究的方向,這與作為師父給她授課又有何異?
所以,這算不算因禍得福?
想著這些,義妁胸口的憋悶感覺竟減輕了不少,當即雙膝一彎,端端正正的伏在地上行了一個師徒跪禮:
“多謝殿下不吝賜教,殿下方才的字字句句義妁都已銘記於心,今後定當愈加勤勉好學,不敢有絲毫懈怠!”
“彆介,太子府不興這種禮數。”
劉據立刻跳開,快步走出滿是酸臭氣味的客堂,臨了還不忘揶揄了郭振一句,
“真受不了,郭振,你要是緩過勁來,就趕緊找些人來收拾乾淨,還有,以後少吃韭菜,這東西進了腸胃再吐出來也太味兒了。”
“諾……”
郭振一臉尷尬的答應著,心中卻依舊是一片茫然。
說實話,他真心沒看懂劉據剛才的操作。
不過看到義妁現在的狀態,他還是隱隱覺察到了深藏於那番操作中的拉扯,而且他也漸漸意識到,這似乎是一種比禦人之道更加厲害的手段……
不信你瞧,義妁此刻望向劉據背影的眼神,已經與之前又有了些許不同。
也就是郭振不知道什麼叫做“PUA”,不知道PUA的五步陷阱情感操縱術:好奇―探索―上心―摧毀―情感虐待。
如果知道的話,他可能就會認為劉據正在進行最後兩步的操作。
不過可不隻是郭振不知道。
劉據在後世的時候,雖然時常看到“PUA”這三個字母,也知道這三個字母是什麼意思,但也同樣沒有過深入研究,並不知道什麼所謂的五步陷阱情感操縱術。
因此他說這些話,做這些事。
隻是憑心而論,認為應該去說,應該去做,僅此而已,並無什麼猥瑣不堪的想法……
……
溫室殿。
“這個義妁……居然會做出此等殘酷血腥的事情?”
看過京兆尹楊褚呈遞上來的奏疏,劉徹第一個反應也是不信。
他與義妁接觸的不多,說話最多的一次還就是劉據被打入詔獄的那次,也是那次他才得知劉據既然還會方技,順便還隻用一個小栓子,就治好了他“老友”的痔瘺。
而在他的印象中,義妁隻是一個恬靜穩重的女醫。
姿貌雖然不錯,但看起來略有些呆板,總是一副不解風情的模樣,或許這也是她多年未婚的原因之一。
因此劉徹很難想象出。
義妁手持刀斧鐵鋸,對著一具死人的屍首一頓劈砍,殘忍的將其分解成大小不一的屍塊,然後抹上一把濺在臉上的血液,咧開嘴露出一臉可怖笑容的畫麵。
義妁的容貌和氣質與這種殘酷血腥的事,怎麼想都根本就搭不上噶。
“可是她已經親口承認了……”
“這逆子居然還包庇了她,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劉徹百思不得其解,眉頭再一次擰成了疙瘩。
“慢著!”
“這逆子此前拒絕了朕給他選的婚事,聽說後來連衛子夫給他選的婚事也被這逆子拒絕了……”
“他這麼做,該不會與這個義妁有關吧?”
劉徹此前就曾懷疑過劉據與義妁有染,畢竟此前鎮撫南越國和征發西羌的時候,義妁都有作為侍醫隨行,並且聽說兩人來回途中都是共乘一車。
旅途本就枯燥,又是孤男寡女,如同乾柴烈火,不發生點什麼那才顯得不正常……
反正劉徹換位思考了一下,堅定的認為劉據不可能忍得住。
所以……
“蘇文,將這封奏疏送去椒房殿,教衛子夫看著處置。”
劉徹覺得自己應該做些什麼,卻又覺得由他來?這趟渾水不太體麵,於是當即將蘇文叫了過來,將這個問題推給了衛子夫。
義妁的身份出身其實不是什麼大問題,年齡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衛子夫出身謳者,不是照樣做了皇後?
劉徹的母後王?入宮前甚至還生過孩子,不是也做了皇後?
問題還是在這個毀屍辱屍上。
這件事實在有悖人倫,莫說是劉據是否與義妁有染,就算毫無乾係,隻是將其留在博望苑,都將是一個不容忽視的隱患。
“這逆子既是朕的兒子,也是衛子夫的兒子。”
“不能總是朕一個人被他頂撞忤逆吧?”
“衛子夫,你也該來好好感受一下……”
“逆子,?不是說會講故事的人統治天下麼?”
“朕正好也想看看,你麵對衛子夫的時候,究竟能講出一個什麼樣的故事來,朕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