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文心領神會,默默的照辦。
劉徹一邊慢條斯理的擦著手,一邊又問:“劉據今日表現如何?”
“殿下進入之前有說有笑。”
蘇文躬身答道,
“不過奴婢看的出來,殿下的手始終緊緊攥著,心中怕是也不輕鬆。”
劉徹這回倒沒有借機揶揄劉據兩句,隻是點頭:
“去吧,有消息隨時來報。”
……
隨著劉閎右下腹的位置被切開一個不足一寸的小口子,鮮血溢出來的那一刻。
義妁的額頭和鬢角已經滲出了汗水。
劉據則認真的履行著助手的職責,借著為義妁傳遞工具的空當,用眼神示意義妁暫停,命其側過臉來,拿起一塊汗巾輕輕為其拭去汗水。
這些汗水決不能滴落下去,否則一旦進入傷口,亦有可能引起感染。
“……”
眼神交流之際,劉據與義妁靠得很近,哪怕隔著劉據特製的口罩,依舊能夠感受到他的呼吸,而他的動作與目光更是說不出的溫柔。
這是義妁從未體會過的感覺,心臟不由砰砰疾跳起來。
“好了,專心。”
劉據提醒的聲音同樣輕柔,令人迷醉。
好在義妁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僅是瞬間便將心中的旖旎排除了出去,目光重新變得堅定而明亮。
她用工具輕輕撐開劉閎腹部的切口。
裡麵的腸子正在慢慢的蠕動,這是一個活人的腹腔。
切口的位置極其精準,正對著腸端的闌尾。
劉閎那原本應該隻有豆芽粗細的闌尾,此刻已經像是吸飽了血的水蛭,腫到了指頭那般粗細,緊繃的表皮呈現出紅白相間的顏色。
不過好在並未出現劉據此前特意提道過的最危險的穿孔現象,濃液尚且全都包裹在闌尾之內,不需進行額外的清理,也沒有腸道受到額外的感染。
“呼――”
義妁暗自鬆了口氣,側過臉來輕聲道,
“汗。”
這或許是她此生唯一能夠指使劉據的機會,也是她唯一能夠感受劉據溫柔的機會。
她會將這一幕永遠刻進心裡,當做天底下最璀璨的寶玉珍藏。
“如何?”
一邊為義妁擦汗,劉據一邊輕聲問道。
義妁微微頷首:“是最好的情況。”
“那就好,繼續。”
劉據退到一邊,看著義妁沾滿著鮮血的纖細手指,他已經在想如何給義妁搞一副類似橡膠手套的東西。
手術對於雙手沒有保護的醫生而言也很危險,隻是現在實在找不到合適的材料。
“鉗。”
“剪。”
“汗。”
簡明扼要的交流中,義妁的手比想象中的還要穩,動作也頗為嫻熟。
僅是一眨眼的功夫,劉閎的闌尾已經被精準的取了下來,連帶著夾住切口的尖嘴小鉗放入瓷盤當中。
如此靜置片刻,義妁又小心取下與盲腸相連的切口處的尖嘴小鉗。
闌尾很細,隻要切口邊緣相對整齊且沒有大血管裸露,就不需要進行縫合處理。
這個尖嘴小鉗也取下來之後。
義妁又舒了口氣,回頭對劉據微微頷首:
“沒有繼續出血。”
“很好,縫合傷口吧。”劉據亦是心頭一鬆。
“嗯,針。”
“馬鬃。”
“汗。”
不足一寸的小傷口,放在這個時候絕對可以稱之為微創,義妁僅用了幾分鐘便輕易完成了外傷縫合。
整個過程比劉據想象中的還要順利。
伴隨著最後“哢嚓”一聲,多餘的馬鬃被義妁用剪刀剪斷。
“呼――”
劉據這兩日強提在胸中的那口氣終於呼了出來。
他知道,這場手術至此已經成功了八成,這樣的微創手術,腹腔又是最好的情況,再有大蒜素的輔助,劉閎術後扛過來的可能性很高。
哪知隨著這口氣呼出,劉據竟忽然感覺一陣脫力,雙腿不聽使喚的軟了下去。
“殿下!”
義妁剛將剪刀放下,看到這一幕連忙伸手將劉據擁入懷中。
片刻之後。
“好了,我沒事了,剛才就是稍微有點疲倦。”
劉據終於有了些力氣,於是輕輕拍了拍義妁的後背,示意她可以放開自己了。
“……”
然而義妁卻並未放手,雙臂反倒擁的更緊,仿佛要將他整個人揉入自己的懷中。
“義妁?”
“殿下,恕義妁無禮,就這一次,就多一會……”
伴隨著義妁帶了濃重鼻音的沉悶聲音。
劉據感覺好像有什麼溫熱的東西,悄然順著他的脖頸流入了後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