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也並未說什麼,隻是一把將簡牘奪了過去,快速抖開蹙著眉頭查看其中的內容。
然而下一刻。
儘管劉徹已經做了最壞的心理準備,卻依舊是身子一僵,麵色隨之劇變,將手中的簡牘都捏的“哢嚓”作響。
刺殺太子?!
河間國的人竟如此膽大包天,敢公然刺殺當朝太子?!
這些人都吃了熊心豹子膽麼,還是隨著朕年紀越來越大,有人以為朕的刀不利了?!
“!!!”
一旁的蘇文已經感受到了劉徹那身上忽然散發出來的猶如實質的戾氣。
雖然此刻尚且不知發生了什麼,劉徹也並未立刻大發雷霆。
但已經察覺要素的蘇文根本不敢再等下去,仿佛為了顯示劉徹槍法準一般,暗自吸了口氣,乾脆提前屈膝跪伏在了地上。
“???”
殿內的其餘近侍和期門武士見狀不由的內心一緊。
陛下此刻的狀態已經不太對了,而最得聖心的蘇侍郎又默默的跪下了,我們呢?
不管了不管了,先跪為敬,未雨綢繆吧。
於是其餘眾人也紛紛跪伏下來,唯一與之前不同的是,這一次他們都效仿蘇文選擇了靜音模式,沒有發出“噗通噗通”的聲響。
果然啊。
太子還是那?太子,斷然不能因為最近這幾個月不在長安,就對他有絲毫的鬆懈,在招惹天子這件事上,沒有人比他更懂……
……
那麼,那個逆子情況如何?
劉徹此刻根本沒有功夫做出任何反應,他的腦子裡麵嗡嗡作響,眼睛卻瞪的更大,更加專注的查看簡牘中的內容,迫切想知道劉據的安危。
結果再往後看,他竟有些看不懂了!
簡牘中隻提到了劉據在河間國遭遇了刺客刺殺,卻始終並未明確說明劉據究竟是否因此受傷,而是直接話鋒一轉,請求他下詔將河間國除國,還讓他儘快選用一批官員前往河間國接任郡府相關官職?!
什麼情況?
這究竟是個什麼情況?!
雖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他一定不會讓整個河間國好過,不論是河間王還是郡府上下官員都必將受到嚴懲,以儆效尤。
但這也是事後的處置,當下最重要的事,必然是先確認劉據的安全,然後再決定如何處置這乾亂臣賊子。
結果這封羽檄中卻隻是對刺殺之事輕描淡寫,著重對他提出了這些善後要求。
就好像……
就好像河間王和那些地方官員已經儘數伏法,送來這封羽檄的目的隻是為了善後,而他這個天子根本就什麼都不需要做,隻需下幾道詔書,再派些官員前去接任就完了?
這是什麼道理?
劉徹首先排除了這種可能性。
雖然儲君也是君,隻要在大漢的國土上,地位便僅次於他這個天子。
但這並不代表劉據這個太子就能夠施展天子的大部分權力,尤其是列候王的廢立,郡府官員的任免,甚至隻是一縣之令的任免都輪不到他來染指,最多也就能向他這個天子上書舉薦或是彈劾,否則就是代俎越庖。
而那些地方官員自然也都清楚這一點。
正常情況下他們雖然不敢忤逆太子,但也完全是出於對皇權的敬畏,說白了就是給皇室麵子。
不過倘若太子在他們的轄區太過胡作非為,他們也是可以上述彈劾的,要是太子還欲肆意對他們抓捕或誅殺,他們為了自保就算是抗命不遵,與劉據公然對峙都有可能,到時候難看的反倒是劉據自己。
不過……
“這個逆子素來膽大妄為,不肯吃一點虧,處理起這樣的事來又毫無經驗,該不會遭到刺殺之後,就準備在河間國使自己的小性子吧?”
想到這裡,劉徹神色又是一變。
發生了刺殺之事,河間王與郡府官員本就內心惶恐,有關的無關的都擔心受到遷怒。
倘若劉據在此時耍起小性子,不講究策略和手段,對這些人一視同仁,肆意抓捕和誅殺……這些人被逼到了絕境,加之其中本就可能有一些人牽涉刺殺之事,萬一有人鋌而走險,便極有可能生出亂子!
屆時劉據隨行隻有五百期門武士和百餘名太子侍從,必是很難控製局麵。
而一旦河間國因此出現動蕩,可就不隻是劉據的安危問題了……
“哼……”
劉徹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這封簡牘中出自十幾天前,即是說劉據在那時就已經準備亂來了。
而此時此刻,河間國的局勢還不一定已經變成了什麼樣子!
“蘇文!”
劉徹終於再也坐不住了,當即起身對蘇文喝道,
“傳朕的旨意,命衛青即刻率三千建章騎趕赴河間國,務必先將劉據給朕帶回來!”
“諾!”
蘇文連忙應道,心臟卻疾跳起來。
羽檄中的事必是非同小可,太子隻怕身處險境,否則陛下又怎會命已經罷兵近十年的大將軍衛青親自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