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但是他們,一旁的郭振和附近的幾名親兵亦是神色微變,眼中浮現出了些許鄙夷與憎惡。
畢竟大漢自立朝以來便是以孝治天下,就算在劉徹獨尊儒術之前,《孝經》也早已深入人心,成為了評判一個人最基本的品德。
否則在這之前,曆任太後根本就不可能擁有那麼大的權力,就連劉徹都不得不受竇太皇太後和王太後的鉗製,直到她們離世之後才得以施展抱負,而一個不孝之人,無論是在朝堂之上,還是在鄉野村間都斷然難以立足。
因此漢人根本就無法理解這種所謂的棄老習俗,光是聽說便已頭皮發麻。
時至此刻,郭振終於完全理解了劉據。
豈止是公孫卿能夠感受到劉據對這些矮小野人的偏見,實際上身為劉據最親近的從官,郭振的感受隻會更深。
隻是多次跟隨劉據出行,他已經習慣了劉據的行事風格,反正無論劉據做了什麼無法為旁人理解的決定,到頭來都會證明劉據的決定是對的,而且不論陷入了怎樣的困境,劉據都一定可以力挽狂瀾,最終轉危為安。
而在這個過程中,他也已經學會了不問不說,一切聽從劉據的決定行事便是。
就像這次。
劉據任用公孫卿和那乾謠棍,他雖覺得不好,但不曾置喙,隻是一路“護送”著公孫卿前去齊地招攬這些人。
劉據決定喬裝出海,他雖然覺得不妥,但也沒提意見,隻是跟著一同喬裝護在左右。
劉據對這些矮小野人疑似抱有偏見……那就抱有偏見唄,反正非我族類,我堂堂大漢太子對瞧不上他們又有何問題?
不過得知這些矮小野人的棄老習俗之後。
尤其是想到他們竟用石頭將老去的父母壘起來,不能吃不能喝不能睡,甚至連動都不能動,用這種堪比酷刑的方式將老人活活困死的行為之後。
郭振隻覺得胸悶氣短。
劉據隻對他們抱有偏見怎麼夠,他們根本不配為人,劉據就應該將這些泯滅人倫的矮小野人全部屠了!
“殿下,這些矮小野人不知廉恥罪大惡極,末將羞於與其共戴蒼天,願領兵將其全部斬殺以正人倫,請殿下下令吧!”
楊仆更是在憤慨之下全然忘了在塗斐麵前隱瞞劉據身份的事,直接施以軍禮向劉據請命。
“殿下?”
塗斐和附近的幾名親兵皆是一驚。
他們還沒有意識到,隻衝他們聽到這個稱呼,就不得不登上劉據這艘破船了……就算劉據不管,楊仆這些人也一定會將他們強拉上來。
然而劉據聞言卻隻是搖了搖頭笑道:
“楊將軍,你看你又急。”
“你隻管率軍殺敵,我要考慮的事情可就多了。”
“首先你得明白,殺這點人改變不了什麼,東南方向的大島上還有更多這樣的野人,他們若四處遷移,躲進山野之間,要將他們斬草除根必定大費周章,損耗的漢家兒郎與糧草更是難以估量,於我大漢而言無論如何都是折本的買賣。”
“你說,咱們大漢能做這種折本的買賣麼?”
楊仆愣了一下,不由追問:
“那自然不能,不知依殿下所見,又當如何處置這些野人?”
“又急了不是,公孫卿和那些方士巫師正是帶著五星太子的‘大愛’來感化他們的,你隻需做好自己的事便是了。”
劉據咧嘴笑了起來。
眾人聞言越發聽不懂了,什麼叫做“五星太子”,太子還分幾星的麼?
……
一月後,未央宮。
看過蘇文剛剛送進來的羽檄,劉徹臉色已經變得陰鬱起來,緊促眉頭陷入了一種若有所思的狀態。
蘇文心中忐忑,不敢發出一點聲音,畢竟這又是劉據的奏疏。
良久之後。
劉徹忽然開口問道:
“蘇文,以你對常融的了解,?覺得他是會主動請命出海的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