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明珠走在廊下,看著後院整齊的一排房子心裡很是憤憤不平,大伯父一家的住處可比他們二房要寬敞多了。
明蓁的的房間在正房的西側,分為裡外兩間,明珠已經來過多次了。以往她每次來隻盯著明蓁房裡的首飾衣裳,絲毫不懂這個房間裡真正值錢的東西反而並不起眼。
房間裡的家具擺設和明珠房裡的差不多,都是些尋常的桌椅幾案。可是牆上掛著的山溪圖、花架上插著木芙蓉的白瓷匾肚瓶還有幾案上擺著的那方端硯,這些都是古物,才是真正值錢的東西。
明珠在心裡冷笑,大伯母管家表麵上不偏不倚,甚至會裝模作樣地拿出嫁妝錢來補貼家用,可是她嫁妝中真正值錢的東西還不是一樣隻給了自己的兒女。
想到這些,明珠開口就帶著酸意:“明蓁姐,大伯母可真疼你呢!”
明蓁回身靜靜地看著她,隨即淺笑道:“明珠妹妹,二嬸不是也一樣心疼你嗎?”
明珠無法反駁,她娘是疼她,可是相比之下更心疼她的兄弟。現今她也隻能靠自己為將來做打算。
進了房間,明珠忍不住四處打量。
“明蓁姐,你屋子裡是什麼味道,怎麼這麼好聞?”
“哪有什麼特彆的味道,不過是熏了些艾香,防蚊蟲罷了。”
明珠不信,這間屋子裡清香縈繞,沁人心脾,雖然隻是一處簡陋的屋舍卻處處透著雅致。再看麵前的明蓁一頭烏發如雲、雪膚凝脂似白璧無瑕,她的心底更加的嫉妒。
前世她也是嫁到楊家做妾以後才知道,京城的官家小姐都有自己的保養秘方,想來大伯母也有不少好東西偷偷留給自己的親生女兒用。
明蓁絲毫不知明珠的這些小心思,她把自己的繡棚拿出來招呼道:“明珠,你不是要做繡活嗎,我們開始吧!”
姚明珠這才想到自己來的目的,她在明蓁的身旁坐下,看了一眼明蓁手裡的繡棚。
明蓁繡的是一幅荷花圖,兩片翻卷的荷葉間亭亭玉立著一朵粉嫩的荷花,花瓣舒展開來,露出嫩黃色的小蓮蓬。
荷葉上的露珠、花間振翅佇足的蜻蜓都繡得栩栩如生,讓人看了移不開眼睛。
明珠死死攥著手裡的帕子,心底泛起一股酸意。上輩子,明蓁大概就是靠著這刺繡的手藝才供得起夫君讀書趕考的吧!
明珠還有些恍惚,她清晰地記得自己病重躺在楊家的後院無人問津就那麼淒涼的死去。可是再睜開眼,她還是未曾出閣的姚家女。
這幾日,明珠越來越意識到,她腦海裡的那些記憶不是夢,應該是如同戲文裡說的是上輩子發生過的事情。
上輩子孟家和陳家同時上門求親,孟家求娶的是明珠,陳家求娶的是明蓁。
孟家的孟玉堂雖然天資聰穎,年紀輕輕就考中了秀才,但是卻家貧如洗,孟母還患有眼疾。
陳家的兒子陳霖淮雖不成器,他們家卻是縣裡有名的大財主,家財萬貫,富甲一方。
明珠眼紅極了,憑什麼明蓁嫁人就能做富家少奶奶,她卻要過窮苦日子。
明珠哭鬨著求祖母做主,先是逼著大伯父和孟家定下親事。又讓祖父和陳家交涉,讓陳家同意和她的婚事。
就這樣,明珠如願嫁給了陳員外的兒子,明蓁則嫁到了孟秀才家。
原本明珠幻想著自己的一生一定是錦衣玉食,富貴無憂。可哪知道,她嫁過去就被陳家人厭棄,更是在陳家出事後成了寡婦。
後來她不顧祖父反對,二嫁入了楊府為妾,日子過得就越發淒慘了。
而明蓁呢?婚後孟家的日子越過越紅火,幾年後孟秀才更是高中狀元。明珠臨死的時候,就曾聽到楊家人議論,明蓁的夫君為她請封了誥命。
那一刻她悔極了,如果當年她沒有求著祖母交換親事的話,那做官夫人的就該是她了。想到剛剛偷聽到的大伯娘說的話,明珠在心底不禁冷笑。這個時候,大伯娘應該還一門心思想把明蓁嫁到京城去。可惜呀,她們怕是不能如願了。
明珠心底有些得意,故意問道:“明蓁姐,你這麼心靈手巧,也不知以後會便宜了哪家公子。”
明蓁的眉頭輕皺,對明珠這個說法有些不喜,她專心在繡棚上穿針引線,並不想多理會。
姚明珠的心思根本就不在繡活上,上輩子她窩在楊家的後院,不知道做了多少繡活,早就厭了。她裝模作樣的把繡棚拿出來,開始整理絲線,但還是按耐不住心思。
“明蓁姐,你到底想嫁一個怎樣的夫婿?”
明蓁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婚姻大事,自有父母做主。女兒家養在閨中,何曾見過幾個外男。即便是對未來夫婿有些期盼,也隻是與閨中密友偷偷議論幾句,哪會像明珠這般直白。況且明珠平日裡和她並不親近,怎麼會突然問起這些私密話。
“明珠,婚姻之事,自是秉承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們女兒家哪有張口閉口談及這些的。”
姚明珠有些不屑,明蓁還真是虛偽,明明一心想要嫁到京城做官夫人,還裝得這麼一本正經。隻可惜這輩子,明蓁注定做不成官夫人了。她偏要讓明蓁嫁到大伯母最看不上的土財主家,等著做寡婦。
“咱們姐妹兩個私下裡說說又有何妨,明蓁姐,我覺得依你的才貌,將來的夫婿一定不能太差了。家境貧寒的肯定不能嫁,最好是富甲一方的,就好比咱們村裡陳員外家的少爺……”
“明珠……”明蓁真的惱了,她的婚事怎麼也輪不到姚明珠在這裡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