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問題在於,七海建人突然意識到,黑磨桑落真的對現代著裝完全一無所知。
眼睜睜看著少女一臉好奇地把貼身衣服亂拿亂套,成熟的靠譜成年人一個箭步衝上前,按住對方的手,丟下一句“稍等”便又匆匆離開。
黑磨桑落茫然地看著咒術師的背影,好像看到對方因跑動而搖晃的金發下,略微泛紅的耳尖。
感覺是狼狽地逃跑了。
看錯了嗎?
而七海建人請來了一位麵容和善的中年女性。
據說是鄰居,黑磨桑落那天被帶回公寓,換衣服和洗漱的事情也是臨時拜托了這位女士。
因為七海建人的暗示,黑磨桑落全程隻是保持著懵懂的笑,沉默地任由對方打扮自己,目光好奇地追隨一件件形狀古怪的衣物,一點點把自己包裹。
被阿憐和巫女們服侍慣了,這她倒是很擅長。
但……“孤獨症少女”是什麼?“禁斷的養成係”是她理解的那個意思嗎?啊,七海閣下好像被評價為“人不可貌相”了。
還有,“報警”是什麼意思?
單向聆聽了那位女士的心音,黑磨桑落困惑地想。
………………
…………
……
末廣神社,供奉的神明為七福神之一的毗沙門天,位於東京都中央區日本橋附近,從幽靜的小路踏石階而上,走上十分鐘左右便可窺見鳥居一角。
這間神社遠不如黑磨桑落記憶中的那片神域來的輝煌,鳥居鮮紅的漆斑駁剝落,變為陳舊的暗紅色,偶爾有棕黃的木料裸()露些許。
路上的石階並不平整,青苔和裂痕皆是尋常。
小小的神社藏在幽靜的林間,天光也吝嗇地隻透過枝丫,漏下一點點,不願青睞這片被人們遺忘之地。
灰原雄小小聲地嘀咕打破了靜默。
“網上的照片可不是這樣子的啊……這裡真的還有人在打理嗎?”
“大概是過去的照片。”
七海建人看了眼身旁沉默的黑磨桑落,輕聲解釋。
“我查的資料顯示,末廣神社的頁麵還定時有新的情報更新。這裡應該是有人管理的才對。或許是在更裡麵工作吧。”
黑磨桑落沒有說話。
她抬頭看著鳥居後如沉睡一般的神社,分明是截然不同的建築,可腦海中浮現的,卻是毗沙門天神域的樣子。
曾幾何時,此地往來的信徒如雲,香火不斷,神器們忙得腳不沾地,那位溫柔的女武神會躲在蓮花池自斟自飲,偷得半日閒。
而後畫麵四分五裂,赤紅的血流淌在隙縫間,是慘死的神器掙紮伸出的手,是臉上飛濺了血跡的兆麻,是如飽含殺意和絕望在哭喊的毗沙門天。
幻夢破裂了。
黑磨桑落從短暫的夢中驚醒,眼前還是那座陳舊的小神社,灰原雄懸在空中,擔憂地看著她,衝她大幅度揮手,以試圖引起她的注意。
而已經走至鳥居後的七海建人側身回望,眉心微蹙。
“怎麼了?這間神社有什麼問題麼。”
甩開回憶,黑磨桑落搖了搖頭,繼續拾階而上。
卻在這個時候,溫和的男性聲音從神社內傳了過來,隱含驚喜。
“你們,是來參拜毗沙門天大人的信徒嗎?”
這個聲音讓黑磨桑落腳下一頓。
“如果是的話,請快隨我來。我是侍奉這間神社與毗沙門天大人之人,你們叫我——”
“——兆麻?”
黑磨桑落喃喃自語。
紅發的青年也聞聲愣在原地,視線越過七海建人,怔怔地看向她。
“……桑落……大人?”
他唇瓣翕合,聲音微弱得恍如夢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