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翻車(1 / 2)

“這麼喜歡捏我?”

藺以澤聲音低低的,令人聽不出他的情緒。

這一刻,沈詣修突然理解了“色令智昏”的涵義。

他簡直是被美色衝昏了頭腦,怎麼會覺得人睡著就是安全的呢。

沈詣修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隻能僵著臉站在那。

藺以澤看了他一眼,然後便低下頭,掀開被子——身上的傷口已經被人仔細清理過,身上也換上了乾淨的衣裳,衣裳的主人比他矮一點,衣裳穿在他的身上不太合身。

藺以澤垂著眼睛,鬆開了緊扣沈詣修的手,長長的睫毛遮蓋住他眼底的神色。

“謝謝。”

沈詣修愣了愣,然後便感動極了。

多年終於媳婦熬成婆,藺以澤在跟他說謝謝!主角受他與自己的關係更近了一步,沈詣修心中開心地放煙花,但麵上還是要裝作一副平平淡淡、舉手之勞的大度模樣,“既然你我是師兄弟,互相友愛是應該的。”

藺以澤嗯了一聲,然後便伸手摸了摸自己臉上那塊紅印,不鹹不淡道:“我竟不知道,互相友愛還包括掐我臉。”

話裡話外都透露著一碼事歸一碼事,道完謝帳依舊要算的味道。

沈詣修:“師弟對不起!!是師兄錯了!我豬油蒙了心,但是請你相信我,我真的對你沒有從前那種齷蹉思想了,我真的隻是想跟你做朋友……”

看著黑發青年這幅被自己嚇得要哭不哭,拚命解釋的模樣,藺以澤不禁微微翹起嘴角。

“沒關係。”

“什、什麼?”沈詣修怔然。

藺以澤望著他,重複了一遍:“我說沒關係。”

“我不是恩將仇報之人。”說完,不等沈詣修反應,藺以澤便又將目光看向了彆處。

他半倚在沈詣修的床上,長長的黑發如瀑般般落下,旖旎地在床上鋪展開來,漂亮得近乎妖豔的那張臉沒什麼表情,長長的睫毛翕動,在眼瞼下投射出蝴蝶般的陰影。

沈詣修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靠,這小受真的好……好看。

“師弟,你先休息,師兄就不打擾你了。”給藺以澤倒了點水後,沈詣修便帶著夢魘獸離開了房間。

正午時分已過,但外麵依舊日頭正盛,光線灼熱,沈詣修眯著眼睛看了眼太陽,然後慢悠悠朝著食苑的方向走去。

他方才因為藺以澤的事錯過了午餐,現在肚子有些餓,隻能自己去找點東西吃。

不是飯點時間,食苑的人不多,隻有個帶著白帽子的燒鍋師傅背對著門口,在那忙裡忙外,一個大大的蒸籠正在熱騰騰地冒著白氣。

沈詣修站在門口問他,“請問現在這個點還有什麼吃的麼?”

聽見聲音,燒鍋師傅頭也不抬地說道:“沒有沒有。”

燒鍋師傅的脾氣不好,他最是厭煩這些不按時吃飯的弟子,憑白增加他的工作量。

肚子還在咕咕叫。

沈詣修無奈歎氣,這一刻,他突然好羨慕金丹期之上的修士們,他們早已辟穀,不必像自己一樣為了溫飽而奔波。

“等我成為靈符師之後就好了。”沈詣修在心中安慰自己,轉身欲走,一個抱著柴火進來的外門仆役正好進來,看見沈詣修,他不禁詫異道。

“大師兄,你怎麼在這裡?!”

“我……餓了。”沈詣修望著麵前這個帶著仆役帽,對自己好感度幾乎具象化999的小弟子,思索了半天也沒想起自己有認識這號人。

“六子!喊你抱柴火,你抱了一兩個時辰,是不是想挨揍?!”

屋子裡,燒鍋師傅暴躁的聲音傳來。

“就來!”六子衝裡麵喊了聲,然後低聲對沈詣修道:“大師兄你在這等我一下,我帶你去弄吃的。”

說完,便抱著柴火進去。

沈詣修看了他的背影一眼,然後便抱著夢魘獸坐在門口石階上等他。

過了半柱香的時間,六子從裡麵出來了,他輕輕呼出來一口氣,示意正坐在石階上餓得發昏的黑發青年跟他走。

兩人繞過食苑的幾座大殿,來到了後麵的一處偏僻小茅草屋,屋子的前麵,用一些竹條和木棍簡陋地圍了一圈籬笆,裡麵種了一些青菜蘿卜西紅柿之類的蔬菜,離茅草屋不遠處,幾根竹竿正晾曬著衣服。

沈詣修驚訝地看著這荒陂破落的小院子,問:“這是你住的地方麼?”

“嗯。”六子輕門熟路地打開門,搬出了兩個小竹凳子放在地上,示意沈詣修坐:“大師兄不要嫌棄,上元宗的外門仆役都是這個待遇。”

沈詣修坐下之後,六子便從屋子裡搬出來一個鍋架好,從地裡摘了一點青菜西紅柿洗乾淨,然後扔進了鍋裡。

“大師兄,你看好了。”六子突然說道。

然後沈詣修便看見他伸出手指,開始拈訣,很快一簇小小的火花就出現在他的指尖,點燃鍋下麵的乾柴,六子嘚瑟道:“怎麼樣。”

沈詣修佩服地豎了個大拇指。

“很厲害。”

得到了沈詣修的誇獎,六子開心地笑彎了眼睛。

“我隻是個雜靈根,資質很差的,幸好宗主不嫌棄收下了我,這幾年我勤學苦練,再吸收掉這次賭贏的大堆靈石,很快我就能突破引氣二層離開食苑成為內門雜役弟子了。”

沈詣修看向他:“賭贏?”

想起來孫魚開設的賭局,沈詣修的臉色不禁有些怪異,他看著六子,好奇地問他,“你居然壓了我贏?”

“對呀。”六子把麵食扔進氤氳著霧氣的鍋裡,一邊攪和一邊說:“我相信宗主,所以我也相信大師兄你。對了,大師兄你好厲害,居然能讓幻境裡的靈獸幫你找靈珠。”

六子剛才就是趁著找柴火的時間去廣場觀看了沈詣修的比試,才會因此遭到燒鍋師傅的責罵。

沈詣修翹了翹唇角,望著懷裡的夢魘獸,笑道,“是它自己幫我找的。”

露出肚皮的夢魘獸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吱。”它是為了討好麒麟,和你這兩腳獸沒啥關係。

六子煮麵條的技術一絕,沈詣修吃得很飽。六子接下來也沒有事情做,於是邀請沈詣修一起去廣場觀看比賽。

沈詣修想到府邸藺以澤受了傷需要靜養,他現在也沒地方去,於是點頭接受了邀約。

廣場上人山人海,簡直比初賽還要熱鬨。

沈詣修站在外圍,他視力比不上修士,百米之外根本看不見那幻境中發生了什麼,隻能看見麵前的人頭攢動,沈詣修感覺頭皮一陣發麻。

“我們進去。”六子說完,帶著沈詣修往人群裡擠去。

六子走位犀利,見縫插針,而跟在他後頭的沈詣修險些被擠成肉餅,好不容易來到前麵,沈詣修深深地喘了一口氣。

幻境中的影像被分成了許多個小分塊,每個分塊裡是不同的弟子在幻境中的遭遇。

沈詣修一眼就看見了其中一塊分境竟然是自己撈靈珠的地方。

此時此刻,三男一女站在寒潭旁,寒潭中早已沒有了靈珠的,而其中那名女弟子,正戒備地護著她的儲物袋。在他們附近,是密密麻麻的猴子,很顯然,寒潭中積攢了幾年的寶貝珠子沒了,猴群震怒。

那四名弟子祭出法器,與猴群對上,但是很快便敗下陣來,靈猴數量驚人,不死不休,勢必要將靈珠搶回來。不一會兒,那女弟子的儲物袋便被搶走,猴子解開後,嘩啦啦一地靈珠傾倒出來。

猴群興奮地抱起珠子分散逃跑,那幾名弟子滿臉血痕追趕,臉上儘是絕望之色。

幻境沒有聲音,像是在看無聲電影,但是這絲毫不影響眾弟子的熱情。

“剛才沈詣修為什麼沒被這群靈猴發現!!”身邊有個男人突然捶胸頓足,碰聲嘶力竭地哭嚎了起來,“我恨呐!!!!!”

沈詣修臉頓時黑成了鍋底,剛想問結了什麼仇什麼怨,便聽見旁邊這人咬牙切齒道,“我的靈石,我攢了五年的靈石啊!!要是遇見他,我一定要將他胖揍一頓才能解我心頭之恨!”

沈詣修心頭一跳,扭頭悄悄看了眼——一個因為賭博輸紅了眼的肌肉虯結的外宗體修。

沈詣修咽了口口水,跟旁邊看得起勁的六子示意後,悄悄退出了人群。

等到廣場邊緣人少的地方,沈詣修才鬆了一口氣,正在這時,一隻手重重地拍在了沈詣修的肩膀上。

“大師兄,我可算是找到你了。”粗重的喘氣,嘶啞的聲音。

沈詣修感覺一道驚雷從自己頭頂炸起,是哪個輸紅了眼的賭徒來找他麻煩了。

沈詣修想都不想就舉起手投降。

“好漢饒命,願賭服輸,你不要遷怒無辜人啊!”

“大師兄你在說什麼呢?我是孫魚孫師弟!”孫魚清了清喉嚨,無奈地望著已經舉起雙手作投降狀的黑發青年,說:“剛才我在人群中就看見你了,想來找你,哪知道你一溜煙就往外跑,我拚命追都追不上,可把我累壞了。”

沈詣修:“?”

轉過身,看見的是一臉喜氣洋洋,容光煥發的孫魚。

“孫師弟,是你啊……”沈詣修重重地呼出一口氣,故作淡定地將手放了下來。

孫魚假裝方才的事沒有發生,開心地對沈詣修道:“大師兄,這次多虧了你,師弟撈了一筆橫財。當初說好的四六分成,我現在來兌現承諾了……”

說著,孫魚神秘的掏出了一個小儲物袋,低聲道:“師兄,我知道你用不上靈石,所以已經托人換好了,這儲物袋裡麵是五千張畫高階符籙的符紙,你且清點一下……”

沈詣修接過儲物袋,盯著它斟酌了半天,才示意孫魚靠過來。

孫魚:“?”

沈詣修神秘的說:“孫師弟,師兄告訴你個小秘密。”

孫魚聞言,四下看了一圈,然後又靠近了幾分,他尖起了耳朵:“什麼小秘密?”

沈詣修悄聲說:“師兄不會用儲物袋。”

孫魚:“……”

最終,孫魚把儲物袋換成了包袱,沈詣修滿意地背著一大堆符紙離開廣場。

回到府邸後,沈詣修把符紙藏進櫃子裡。

然後便去裡屋看一看藺以澤。

“藺師弟,我回來了。”

沈詣修推開門,卻發現床上空蕩蕩的,不見藺以澤的蹤影。床單淩亂,顯然藺以澤離去時十分匆忙。

沈詣修站在房中思索片刻,心中陡然升起一個預感——

沈詣修頓時心頭一凜,他迅速轉身跑進書房,將書桌上的朱砂筆與僅剩一小玉瓶的墨揣進懷裡,然後回房翻開櫃子打開包袱,抓了幾張高階符紙後,沈詣修便立馬往外跑。

夢魘獸見狀,撒丫子追了上來。

原著中詳細寫了,藺以澤從血海回來之後不久,便突破了元嬰修為,進入嬰變期,成為真正的上元宗第一人。當時他突破引來的雷劫聲勢浩大,劈死了不少得罪過藺以澤的上元宗弟子,甚至就連上元宗也被夷為一片廢墟。

藺以澤不在意這些弟子的生死,他突破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殺死躲藏在暗處的齊思遠,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這個小宗門,換了新地圖。

沈詣修知道藺以澤回來之後會突破,所以早就已經開始研究如何應對這個情況,但是藺以澤突破得也太太太快了吧!

沈詣修抱著符紙筆墨,拚命往上元宗玉珠峰的方向跑。

他知道藺以澤在哪裡渡劫,原著裡描述過,他渡劫之地選在一片竹林裡。

上元宗有兩片竹林,其中一片竹林在藥峰,是一片紫竹林,是藥峰弟子專門種植入藥用的,紫竹林的麵積不大,藺以澤不可能選在那裡渡劫,所以隻剩下玉珠峰的那一大片鮮少人踏足的玉竹林。

原本晴朗的天空這時候突然之間變了顏色,漆黑的烏雲遮天蔽日,將世界籠罩的漏不進一絲光線,磅礴的靈氣突然之間開始亂竄,似乎在尋找什麼方向什麼人。

上元宗的所有弟子頓時變了顏色。

“怎麼突然變天了!”

“是何方大能修士在渡劫?!”

“還說是宗主回來了嗎!!”

“這磅礴的靈氣,難道說是上次那個受傷的符籙師?!!”

……

議論聲、交談聲不絕於耳。幾大長老望著天空,臉色逐漸顯得凝重。

柳長老揮了揮衣袖,冷聲道:“下令,將隱藏在上元宗的那名修士找出來!”

諸弟子拱手應令:“是,宗主!”

沈詣修也看見了異象,他咬牙狂奔,腦子裡隻想著快一點,再快一點——藺以澤不能就這樣突破,他的雷劫會毀了整個上元宗。

藺以澤盤坐在玉竹林中,不知何時他已經換回了自己的衣裳,一身紅衣看上去張揚又妖孽。他身上的傷勢還未痊愈便迎來了雷劫,臉色也因此呈現出一種病態的蒼白,此時此刻,他的墨發無風自動,渾身上下被強烈的罡風籠罩。

“藺師弟!!”

突然間,一道清亮的呼聲由遠及近傳來。

藺以澤沒有睜開眼睛,但是眉頭卻重重地皺在了一起。

這聲音是沈詣修的。

渡劫突破是一件十分耗損精力的事情,一著不慎便是滿盤皆輸,藺以澤不知道沈詣修這時候為什麼會來打擾自己,難道他是刻意而為之,先前對自己獻的殷勤都是為了今天?

刹那間,藺以澤突然懷疑,自己留他的性命是否做錯了。

頭頂的雷劫聚集越來越恐怖,幾乎整片天空都被覆蓋住,沈詣修往天上看了一眼,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那密密麻麻的雷電像是糾纏在一起的線,漆黑的天空割裂成無數塊,稍不留神便會如破碎的玻璃一般掉落下來。

這雷劫的陣勢,上元宗不被夷為平地才怪!

“尊主,需不需要我幫您殺了他。”虛空中傳來一道低沉的男聲。

藺以澤沉默了許久,才緩緩對那虛空中的聲音命令道:“不必,你先暗中護我周全。”

“尊主,心軟是你最不能有的情緒。”虛空的聲音說完,便銷聲匿跡。

藺以澤陷入沉默。

沈詣修不知道自己與死神擦肩而過,他扛著強大的威壓來到藺以澤麵前,哆嗦著手把懷裡的筆墨紙全部擺在自己的麵前。

他捏著朱砂筆,手在不停地發抖。

“引雷符……引雷符……”

引雷符是幫助大能修士渡劫的一種符籙,能將修士的雷劫牽引至彆處,是修真界有市無價的珍寶,沈詣修便打算畫這符籙,將上元宗必遭的這一禍劫引至彆處。

沈詣修也不知道自己這麼弱,畫出來的引雷符能否引動嬰變期修士的雷劫,但是如果不試試的話,上元宗就算是完了。

沈陽子一定不願看到這個局麵出現。

夢魘獸不敢靠近藺以澤,它躲在不遠處的一棵樹後麵,渾身炸毛,瑟瑟發抖。

淩厲的罡風劃過沈詣修,在他臉上身上留下一道道血痕,沈詣修咬著牙,努力忽視罡風對自己的影響,他凝眸望著麵前的符籙,手中朱砂筆落下了第一筆。

因為缺少符紙的緣故,沈詣修沒能練習引雷符的畫法,但他卻把引雷符的樣式牢牢地刻在了自己的腦子裡。

堅定地畫著。

一筆、兩筆……

罡風割裂過臉蛋,血珠順著沈詣修的臉滴落,在符紙上暈染開來。

一滴、兩滴……

藺以澤閉著眼睛,原本緊繃的心態隨著沈詣修的動作逐漸放鬆下來。

“尊主,他在……為您畫引雷符。”虛空中隱藏的男人聲音再度響起,話語中似乎透露著茫然與不解。

他見過許多仙符師,而他們無一例外,都是姿態高傲之人,他從未見過哪一個符師會冒著自身生命危險,上趕著來幫人度雷劫。

生與死麵前,就連許多合籍道侶都做不到不離不棄,而麵前這個黑發青年卻做到了。

以虛空中隱藏的男人的修為,自然一眼便看穿沈詣修有多弱雞,因此才無比震驚,“尊主,我需要保護他麼?”

“嗯。”藺以澤輕聲應道,唇角微微彎起。

這一刻,藺以澤想到了許多。

或許,他一直都錯怪了大師兄。

沈詣修不知道自己的舉動贏得了藺以澤的好感,他咬緊牙關畫下最後一筆,在他期盼的目光中,符籙搖搖晃晃飄上了半空,想象中的白色光華沒有出現,符籙陡然自燃,最後燒成了一撮灰燼落在地上。

失敗了。

果然失敗了。

沈詣修眼中的希望之火熄滅,他紅著眼睛,繼續繪製。

一次……兩次……三次……

失敗。

失敗。

再次失敗。

沈詣修捏著手中的筆,滿眼都是絕望。

靈符師才能繪製出來的高階引雷符,自己這個勉勉強強的二階符師怎麼可能成功。

沈詣修站起身,眺望遠方上元宗雄偉的宮殿群,臉上寫滿了悲戚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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