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藺以澤,沈詣修心中先是一喜。
好巧,藺師弟居然也在藏書閣。
然後便是一涼。
糟了,自己與秦楚嵐同乘而來,想必藺師弟是誤會了。
如今因為種種原因,藺師弟對秦楚嵐一點好感也沒有,甚至像是有點敵視。
現在他碰見自己與秦楚嵐在一起,一定會以為自己叛變了。
畢竟,是個人都不喜歡自己的好朋友與自己討厭的人一起玩。
“巧得很,在哪都能碰見你。”淡淡的聲音。
藺以澤此時已經斂下了眼底的沉暗,他目光正望著秦楚嵐,蒼白的臉上冷冰冰的。
沈詣修頓時絕望。
聽這不鹹不淡的語氣,看這冷若冰霜的表情……
果然是生氣了。
秦楚嵐收起青鸞,看著藺以澤,也道:“是很巧。”
沒想到這個紅衣修士也在上清宗,難道他與沈兄是約定好的?還有他現在怎麼像是身染沉屙的樣子,病了嗎?
但修為卻高了。
秦楚嵐猶記得初見時,這紅衣修士的修為比自己還略低,如今自己卻已經看不透他的境界了。
秦楚嵐又想起紅衣修士歆慕沈兄一事,心中頓生了一種莫名不舒服的感覺。
不過很明顯,襄王有夢,神女無心。
身旁的黑發青年眼神中並不見情愫萌動,他對這藺師弟隻是單純的師兄弟情誼。
思及此,秦楚嵐不禁微微一笑,緩緩道:“聽閣下的意思,似乎是不太待見楚嵐。不過路這麼寬,楚嵐自然是想去何處都可以。”
藺以澤咳嗽了兩聲,睫毛輕顫,隨即才緩緩抬眼看向月白袍青年,淡聲道:“你去何處與我無關,隻是不要一直走我的路即可,碰見了礙眼得很。”
秦楚嵐聞言,詫異抬眸,“哦?你怎知這是你的路?說不定閣下才是該換路之人。”
藺以澤冷笑,“我認定的路,便是我的。”
秦楚嵐看了旁邊黑發青年一眼,淺茶色眸子柔和了幾分,他緩緩搖頭道:“不是你的。”
“哦?你要與我爭?”藺以澤歪頭看向秦楚嵐,突然笑了,漆黑深邃的眼眸中有劇烈的情緒湧動。
突然之間二人針鋒相對,空氣中似乎也彌漫了濃鬱的□□味。
沈詣修夾在兩人中間,感覺內心一片淩亂。
什麼你的路我的路。
大家一起走不就好了嗎?!
就這點小事怎麼還生氣了?還沒進一家門就這樣,以後那還得了?
藺以澤突然抬眸,看向一旁的黑發青年,喚道——“師兄,過來。”
“沈兄。”秦楚嵐溫和的聲音也隨即響起,帶了幾分挽留的意味。
兩個人的視線突然間,都齊刷刷落到了自己的身上,沈詣修感覺頭疼又莫名。
怎麼將戰火扯到了自己這個外人身上?
不過,秉承著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親的理念,沈詣修決定當個和事佬。
正猶豫怎麼勸和二人,那邊立於風中的紅衣修士卻蹙眉咳了起來,蒼白如紙般的臉越發沒了血色,似乎就連站也站不穩了。
“藺師弟!”沈詣修想也沒想,直接跑過去將人扶住,關切地問道:“藺師弟,你沒事吧。”
藺以澤順勢稍稍依在沈詣修的身邊,微垂眼瞼,輕聲道:“無、咳咳咳……無礙,師兄不用緊張。”
沈詣修都嚇死了。
這都差點倒下了,還無礙。
於是十分生氣道:“不是讓你好好在主峰修養嗎?等我過些時日空了便來看你,怎麼還一人亂跑,不曉得你身子弱嗎!”
這藏書閣位置極高,風也大,藺以澤就穿了這麼件單薄的衣裳便過來,真是氣死他了。
沈詣修一邊生氣,一邊不動聲色地替他擋住風。
“對不起,是我不好,讓師兄擔心了。”藺以澤懷抱小麟兒,睫毛輕顫,咳嗽了兩聲,猝不及防便咳出了幾點殷紅的血漬。
“主人。”
小麟兒抬頭,濕漉漉的眼睛擔憂地望著藺以澤。
沈詣修頓時心疼極了。
好愧疚……
秦楚嵐淺茶色的眸子暗了暗,上前兩步,溫聲道:“沈兄,我們今日……”
沈詣修抬頭,抱歉地對秦楚嵐道:“秦兄,謝謝你帶我來藏書閣,今日你便自己熟悉宗門吧。藺師弟這樣子,我實在是不放心他一人。”
秦楚嵐深深地看了黑發青年身旁的病弱紅衣修士一眼,然後緩緩開口道:“既然這樣,那楚嵐便改日再來找沈兄吧。”
沈詣修點頭。
秦楚嵐不想再看這裝模作樣的紅衣修士,於是召出自己的青鸞,直接離開了。
秦楚嵐走後,沈詣修扶起藺以澤,認真向他解釋:“藺師弟,你不必擔心我與秦兄走得太近,無論怎樣,你在我心裡的地位總是最重的,任何人都比不過你。”
藺以澤抬起頭,漆黑漂亮的眼眸定定地看著沈詣修,開口道:“師兄沒騙我?”
沈詣修:“絕對沒有。”
藺以澤聞言,卻斂眸輕聲道:“可是師兄,你與越師兄也說過類似之話……”
越師兄——
自然是越城。
“呃……”
沈詣修頓時老臉一紅。
但是他確實沒有說假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