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嚓。
哢嚓哢嚓。
手指下意識的多折了幾下。
羅蘭如墜冰湖。
槍膛內…
空空如也。
沒有子彈。
下一刻,張牙舞爪的怪物重重砸在羅蘭的身上,把他壓倒。
接著,怪物揮起利爪,將將擦著他的耳朵刺入地麵!
碎石飛濺!
在掙紮中,羅蘭看見,那個男人的神色變得極其冷漠。
他從領口掏出一枚十字形吊墜,握緊手掌成拳,放在胸前,又對羅蘭做了個無聲的口型。
‘抱歉。’
他好像什麼都知道。
羅蘭推搡著,掙紮著。
肢體從絕望中汲取了最後的力量。
‘我不能死在這裡。’
慌亂中,他從兜裡掏出了那枚從裡克·裡奇那買來的瓷片,不管不顧地用全力刺進那頭怪物的眼眶裡!
嗤——
它發出了一聲刺耳的尖叫!
一股深黃色的膿液順著它的眼眶向外噴灑。
羅蘭用儘全力摟住它的胳膊,手指推動瓷片,將它完整送進活屍的大腦。
接著,就地一滾,手腳並用地翻到垃圾堆裡——
下一秒。
利爪瘋狂地揮動起來!
它仰麵朝天,如同數把刀刃般鏘鏘砍擊在牆麵上!
鏘鳴聲不絕於耳。
火星和碎石像暴雨。
他見那男人念了很長一段,右臂傷口的血液凝固,手掌亮起的金色光芒溢出成型,於夜色中,凝聚成一把金燦燦的刀。
像一輪夜裡的太陽。
他變得矯健靈活,單臂握著刀,矮身閃避開利爪,一腳將那個怪物揣在牆上。
接著,向前一伸!
尖銳的刀鋒狠狠攮進怪物的心臟!
它掙紮著,骨刺在男人身上留下了一條條血痕,然而男人卻不為所動,靜靜看著怪物掙紮,聽它的吼聲越來越輕,四肢揮舞的越來越慢。
傷痕越來越多,幅度越來越小。
直到,不動為止。
這時,他才長舒一口氣,斜斜癱倒在地上。
那把金色的武器不知何時融化的,而環繞在他身側薄薄的光霧也轉眼消弭於月光中。
“…乾得不錯,小子。”
他咳出血,齊根被咬斷的右臂傷口也重新恢複了‘正常’——鮮血又重新湧了出來。
他像個迎風飄展千瘡百孔的破布,撕裂的衣服裡往外流滲著血泥。
“你乾得不錯。”
他嘴唇發白,虛弱的甚至連胳膊都抬不起來了:“我是監察局的梅斯爾特…”他示意羅蘭掀開他的大衣。
內襯兜裡,卡著一根小指長的細玻璃管。
裡麵盛著三分之一管玫紅色液體。
羅蘭抽出試管,看對方張了張嘴。
“倒進來…然後…去教會…去警署…求救…”
他現在連張嘴都變得十分困難,血液從身體裡跑出去後,臉色變得煞白,聲音斷斷續續:“快…試劑能讓我多堅持兩個小時,足夠你…”
羅蘭將試管舉起來,放在月光下輕輕搖晃。
草莓汁一樣的液體,竟然還冒出了幾顆氣泡。
很鮮豔。
像粘稠的血肉。
“…你在…你在乾什麼!快一點…”
羅蘭在一個角落找到了自己那柄手杖,撿起來擰了擰,倒是沒摔壞。
衣服破了個洞,膝蓋和屁股的位置都有不同程度的磨損。
工靴上濺了不少血。
“…你…你…”
男人越來越虛弱,臉和脖子錯了位,小幅度抽動起來。
羅蘭感覺他就像一隻上了岸的魚。
垂死掙紮。
他拄著拐杖,來到他麵前,盯著他看了一會。
然後,在他身旁坐下。
抱著腿,下巴枕在膝蓋上。
“梅…斯爾特,先生?”羅蘭輕輕說,黃昏色的眸子盯著鞋尖兒,“真是太危險了。”
“咳咳…救…救…”
“您要我怎麼救您呢?”羅蘭忽地扭過頭,空洞洞地望著垂死掙紮的男人。“我可不敢再相信您啦。”
男人看著他失焦的眼球,眼中閃過茫然。
“…這…必要…的…犧牲…”
羅蘭攥著那管藥劑,看了看,掀開男人的外套,將那根試管重新放了回去,夾好。
直到月光灑在小巷裡,讓這多了一具屍體。
“可犧牲的不能是我,先生。”
月色下的人影喃喃自語。
他握著手杖,往治安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