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弟子朝著地上連呸了數口：“我可沒說過這話！”
“那你又說祭酒……”
“咱的意思是，祭酒自是看中了他的潛質，覺著他是個可塑之才，這才願意悉心教導。”
眾人恍然，將先前險些迸出嗓子眼的心都按了回去。
要說陸家的紈絝未來大有可為，這話擱在從前他們是不願相信的，但和祭酒對他芳心暗許相比，這又顯得不那麼離譜。帶著這樣的念頭，重新朝對方望去，他們還真看出了些“蹊蹺”。
“陸九思也會溫書了，不可思議！”
“你怎知道不是話本傳奇？”
“看書封就知道了！是藏的藍棉紙，鎖線用的是八孔裝法，哪本傳奇會做成這樣？再說了，甭管他看的是什麼，這種誓師的場合，以往你們誰見他這麼早來過？哪次不是睡到日上竿頭，大家夥都散了他才慢吞吞晃過來？”
真是今非昔比了！
這話那同窗沒說出口，眾人心中卻有同感。有人輕聲感慨道：“寶劍鋒從磨礪出，說不準這回下山曆練，他當真能……”
話音未落，就被陣哭爹喊娘般的聲音打斷。
“哎喲我的少爺，你怎麼就坐在這石頭上了啊！這硬邦邦、冰嗖嗖的，要是著涼了可怎麼辦？繡墩呢？毛氈呢？來人，還不快給少爺墊上？！”
自陸府遠道而來的二管家一疊聲吩咐下去，如水般的仆人蜂擁而上，又是鋪毯子，又是遞酒食，就差當場平地起高樓，為他家少爺造出一座享譽修真界的客棧了。
陸九思看著自己的書，有酒便喝，有衣便穿，怡然自得地享受著眾人的伺候。
過了會兒，一眾仆人好歹散開了，露出條空道，卻又迎來新的“隨從”。
眾人毫不意外的看到了眼熟的同窗，一見到陸九思就噓寒問暖，順暢無比的接過了所有貼身仆人的活計。陸九思連斟酒都不必自己做了，全由這位代勞，務必溫到冷熱合宜，再小心送到嘴邊，連最訓練有素的下人都要自愧弗如。
再有那位先前被他們腹誹許久的大人物，也慢慢踱步越過眾人，雙手一撐跳上石頭，宣布道：“祭酒托我多照看照看你，我這就來了。”
陸九思睨他一眼，愛理不理，他也不惱，隻眯著眼坐下，仿佛當真要把這照看人的活兒做到底。
眾人一時都不知作何反應。
先前想說那陸九思今非昔比的弟子，感覺自己的臉此時都被扇腫了。什麼寶劍鋒從磨礪出，什麼梅花香自苦寒來，對方這架勢，哪兒能有什麼磨礪、什麼苦寒？
這分明就是個紈絝，要帶著一眾仆人，兩三打手，下山去遊戲人間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