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1 / 2)

在我死以後 橙子雨 10377 字 4個月前

這邊,庭鬱收斂起了之前的種種調侃促狹,神情嚴肅起來。

“饞哥,小東西來曆不明,又什麼都不肯說,當真沒問題麼?”

紀寒食:“……”

“庭鬱,他隻是個孩子。”

庭鬱聞言一聲冷哼:“‘隻是個孩子’?當初你撿那隻狐狸回來的時候,是不是也這麼說的?後來呢!吃過大虧還不知道吃一塹長一智,還亂撿!萬一這次撿回的又是個大麻煩呢?”

紀寒食:“庭鬱你……你這腦瓜子裡,為什麼一天到晚考慮的都是些九曲十八彎的事情啊啊啊!想得太多容易變老,你還年輕,沒事彆天天悶在屋子裡瞎捉摸你的藥,多出去逛逛交交朋友呀?”

庭鬱:“嗬,我能不想多麼?”

“你整天傻乎乎!我再不多精明點,咱月沼不得給外人欺負死?”

“……”

“要不是我,你好容易得來的那顆夜明珠,是不是就險些被猴王三言兩語給騙走了?鮫宮宮主送的暖玉綬帶,蝶夫人給的仙草,哪次不是有人說得可憐點你就傻兮兮就要送人?當年山洪暴發,要是沒有我……”

紀寒食趕緊忙不迭點頭:“是是是,對對對,庭鬱最棒,庭鬱最厲害!”

“你知道就好!”

庭鬱瞪了他一眼,歎道:“不是我要說你。饞哥你這人吧……彆的都好,就是心腸太實。”

“像那隻忘恩負義的狐狸,撇下你一個人自己逃,害你被白狼太子險些咬死,你還整天記掛著他在狐族過得好不好、有沒有被人欺負。像你這樣的性子,隻怕是都被狐狸賣了還要幫狐狸數錢,怎麼能叫人不擔心?”

紀寒食:“……”

“庭鬱並非存心挑撥離間,全是為了你、為了月沼好——就饞哥你屋裡頭的那孩子,我看心思極重,並不比壞狐狸少!你可千萬當心了,說不定那也是隻幻化了的小狐狸,跟那符厲一模一樣的狡苛,到時候暗地裡陰你!”

人在屋裡乖乖坐,平白鍋從天上來的夏長澤:“……”

……

其實,外麵兩人根本站得離竹屋還有段距離,說話聲音亦不大,按理說屋裡聽不到。

但怎奈天界小太子是個順風耳。

透過漏風的小竹屋,直接聽得一字不漏。

……這不是挑撥離間,什麼還叫挑撥離間?

還敢大言不慚說“不是挑撥離間”?

哼!

夏長澤是之後才知道的,那個上來便用讀心術“招呼”他的冰眸青衣少年,便是“月沼神醫庭鬱”。

臥床不起的日子裡,紀寒食曾自豪兮兮地不止一次地念叨起過他。

說那是他一手養大、引以為傲的大徒兒。說是人又聰明又能乾還很會讀書,懸壺濟世又心地善良,深受鄰裡百姓信任愛戴。

弄得夏長澤還抱了很高的期待。

覺得應該吧,是個腹有詩書氣自華的翩翩美少年,結果在見過本人之後,嗬嗬,嗬?!

美則美矣,可惜不過是個乾瞪眼又沒禮貌的破蛇妖!

醫術還極差,每次紮針都弄得他生疼,疼得他想嚎!

還有,哪裡聰明伶俐了?

怎麼想的,竟會猜他是隻狐狸所化?

他堂堂雲錦小太子,仙氣飄飄,哪裡像隻大尾巴騷狐狸了?

……

自打“神醫”庭鬱回月沼後,紀寒食就不再叫之前那個半吊子的毛腳大夫筵晟過來給夏長澤看診了。

而是每次都叫“醫術超群”的庭鬱過來。

庭鬱每次來,倒是還都真的會各種望聞問切一番,然後開出各種各樣的大補方。

但近來夏長澤真的是……

寧可那個醫術稀爛、身為竹妖連竹子都能養死的筵晟大哥能繼續給他瞧傷,就算瞧不好也沒關係!

總比這個庭鬱好!

他是真的怕了這個青衣的蛇妖。

那條蛇整個人……不,整隻妖!從頭到腳,從神態至氣質,都明明白白散發著“危險”二字。

一雙冷冰冰的眼睛,分明就是月黑風高夜、磨刀殺人前才有的眼神!

簡直將夏長澤一夕打回當年雲錦宮那種每天每夜擔心被人下毒謀害的鬼日子——

喝這人開出來的大補方,豈不是要日日夜夜命懸一線?

人都是帶相的。

皮相再怎麼生的好,有著這般陰毒狠戾的眼神也絕非善類。

所以真的不明白,如此妖邪,紀大哥怎麼就看不出來?

為何還能那麼信任於他?

……

紀寒食每天按照庭鬱開出來的補方,認真熬藥煎藥。

每次熬出來,都是黏答答、黑乎乎的一大缸。

那種濃鬱的苦味簡直能繞梁三日,讓人不忍猝聞,何況喝呢?

一想這玩意兒那麼苦……小不點居然天天都要喝!

慘!慘慘慘!

於是喂藥時,月沼老大哥總會大義凜然地跟家養的小東西“有難同當”。

給小東西喂一口,自己也抿一口,苦就苦!有罪一起受!

於是乎,日常一起被苦得皺起臉,一起被嗆得“咳咳咳”,吃完一起淚汪汪開千化姐姐送來的小竹筒,倒甜甜的粽子糖吃。

搞得雲錦小太子每次被喝藥,心路曆程都極其複雜——

明明藥苦得他懷疑人生,苦得像是在無端受刑。

可是,每天又總會暗戳戳有那麼一點期待。

或許,隻是為了不斷地確認,在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人不但願意不求回報地養著他、還陪他一起吃苦。

又或許,隻為了能在苦儘之後,依偎著一起含一塊甜甜的粽子糖。

吃過苦的人,都會對這種先苦後甜的滋味彌足珍惜。

當然,現實一點來說,在夏長澤看來——紀寒食肯陪他一起吃藥,無異於救他小命!

怎麼不是呢?

看到自家師父每天這般喂藥,就算那個蛇妖庭鬱就算心存歹念,怕是也不好在藥裡放些亂七八糟東西進來吧?!

於是夏長澤總算是不擔心被無端藥死了。

可每日例行的活血紮針還是疼。

那條蛇恨不得把他當針包、吭哧吭哧紮成刺蝟。

紮的時候順道逼供。

一開始,還旁敲側擊、拐彎抹角。

後來,就乾脆紮紮紮問問問:“你到底是個什麼小妖怪?從哪裡來身家何如,又是被誰從天上扔下月沼來的,說!從實招來交代不紮!”

“我……不知道啊,嗚,疼,疼!”

夏長澤抓緊被角瑟瑟縮縮,企圖以可憐弱小又無助的樣子蒙混過關。

就他那副博取同情的小模樣兒,庭鬱自然半個字都不會信。

但他不信沒關係,紀寒食信了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