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怎麼了？
月光很暗, 不過離了幾步而已，小妖怪的表情便已經看不真切。
“小佑？”紀寒食還傻傻的, 往他那裡走了幾步。
那孩子卻像是被他的靠近給驚嚇到一樣, 一步退後便撞到了身後的門，吱呀呀的亂響。
凝滯的夜，本就聽不到什麼彆的聲音。
隻剩那門, 一聲一聲喑啞不斷。
紀寒食：“……”
怎麼回事呀？他簡直摸不著頭腦，怎麼小佑看起來……竟好像是在害怕他一樣？
啊，難不成——紀寒食忽然想起來, 外麵有種妖叫做山鬼，會用嘴對嘴的方式吸走彆人的陽氣。難道說，小佑以為他剛才咬他嘴唇，是在吸食他的陽氣？
嗨呀，簡直好氣又好笑，他又不是山鬼！就算他是山鬼，也不可能去吸他最疼愛的小妖怪啊！
“小佑, 剛才那個不是……”
夏長澤打斷了他，聲音在冰涼的夜裡聽起來有點幽深：“寒食哥哥, 你知道你剛才那樣做……是什麼意思嗎？”
紀寒食點點頭, 坦坦蕩蕩，毫不猶豫：“喜歡你的意思呀。”
“……”
半晌, 夏長澤從屋簷的陰影下走出來, 走回到了月光下。身上一襲白衣，在月下沾染了些朦朧。
他猶豫地張了張口, 卻什麼也沒說，又過了一會兒，才終於換上了有些故作輕鬆的無奈和責備，歎道：“寒食哥哥你也真是傻。”
“那雖是‘喜歡’的意思，卻並不是你以為的那種……在做之前，好歹先問一問呀？”
“……”紀寒食有點懵。
見大妖怪一臉的迷惑，夏長澤倒是鬆了口氣：“你果然不懂。就隻有夫妻之間的‘喜歡’，才能像剛才那樣做，我們之間是不行的，嗯？”
紀寒食依舊有點似懂非懂。
先是點了點頭，又歪頭想了想，眼裡帶著毫無防備的笑意：“但是小佑你以後，反正也是要嫁給我的不是嗎？”
“……”
“……嫁？”
“寒食哥哥，你在說什麼啊！？”
紀寒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又被小妖怪推開了。
更不明白，為什麼小妖怪會用這樣陌生的眼神看著他，就好像……突然不認識他了一樣。
“嫁給你？難道一直以來，你養我、對我好，都是為了這個？！”
哎……？
不、不是啊。
養你是因為你可愛，不不，養你是因為……
紀寒食慌了，一時間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麼、怎麼辦才好，口中逐漸泛起一絲苦澀。
自從養活了小妖怪，他見過他撒嬌的樣子。見過他彆扭，見過他得意，更習慣了他伸手討抱抱的可愛兮兮。
卻還從來沒有像眼下一樣，看到過他這般冰冷疏離，滿滿戒備的模樣。
心裡很不好受。
紀寒食雖逍遙慣了、平常過腦子的事情很少，但畢竟也不是真的傻。很快便意識到，自己是不是自始至終……都弄錯都了一件非常嚴重的事情。
“小佑，你難道……從來就沒有想要嫁給我當媳婦兒嗎？”
……
……
一盞明滅燭火，屋內冷冷清清。
小竹桌上還安安靜靜擺著熱氣騰騰的小菜，一眼看去，全是平日裡紀寒食最愛吃的。
大妖怪有些訥訥的，在桌邊坐下。
端起碗筷，恍恍惚惚往白飯上夾了一筷子菜，又夾了一筷子菜。
原來，真的全都是他會錯意了呢……
小妖怪對他不是那種想要當小媳婦的喜歡。花了這麼多心思，做了一桌子好吃的夜宵等他回家，也不是因為以後想要當他賢惠的新娘子。
“哎……”
身為大家長，居然不小心誤會了這麼大的事情！
這麼一想，耳朵尖尖直發燙，恨不得捂住臉找個地方鑽進去，這以後、以後還怎麼出去見人啊？！
難為他還糾結了那麼久，每天拚命說服自己千萬不能嫌棄醜醜的小妖怪，更不要辜負了醜醜的小妖怪。
原來全都是想多了！等等，那他如今豈不是一身輕鬆，可以去挑一個漂亮的小媳婦兒了？
不漂亮也沒關係的，就挑一個他以前最想娶的那種小媳婦兒，可愛，聽話，能乾，聰明……
多好，哈哈哈……
可是。
哪裡再能找到小妖怪，比小佑還要聰明？
更不會有小妖怪，比小佑還要可愛了吧……
……
白米飯沒有味道，一口一口，難以下咽。
但紀寒食想不通，白飯也就算了，怎麼連淋了芝麻油、沾了那麼多醬汁的肉丸子，也吃不出來半點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