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瑤進辦公室時,通話剛到尾聲,她無意聽到隻言片語,走到白拓明的桌前,把手中整理好的樓盤資料雙手遞上。
“您這套公寓,是打算買給趙小姐的?”湯瑤屏著呼吸,輕聲問道。
湯瑤按耐下自己的忐忑,她其實知道,對老板問這句話,多少有失職業素養,白拓明這樣的人,最忌諱被窺探好惡。
可那些公寓的市價實在是太容易令人興奮的數字,她一個沒忍住,還是開口問了一嘴。
還好此刻,他看起來沒有明顯的不高興,抬手翻了兩頁,注意力似隻流連於那些戶型圖。
隨後,白拓明漫不經心地問了句:“你有什麼建議?”
“我沒有建議。”湯瑤受寵若驚,沒想到老板還願意接自己的無聊話茬,“我隻是想,趙小姐如果知道,一定開心壞了。”
桌後,男人低垂的眼簾朝她抬了起來。
“是這樣麼?”白拓明問。
湯瑤驚訝之中連連點頭。
想想也了然,趙新月從來不主動索要禮物,不過,每當接受白拓明的好意時,她總是誠實表達欣喜和感激,不像那種愛裝沒有野心的女孩,就喜歡做作地假意推辭。湯瑤是為她遺憾過的,換成任何一個能來點事的聰明姑娘,跟上白拓明幾年,也不至於到現在才收到一把鑰匙。
“晚點兒再告訴她。”白拓明起身往辦公室外去,湯瑤急忙先一步趕向門口,為他取下掛在衣帽架上的西裝外套,躬身推開了門。
他們出了門外,趙新月還在,正麵朝著牆角,罰站似的,額頭抵在那裡,嘴裡念念有詞,不知嘰嘰咕咕個什麼。
湯瑤暗自瞧一眼白拓明,很顯然,他也沒看出她在進行一項怎樣的活動。他觀察片刻,走過去,伸手拍了拍女孩的肩膀:“趙新月。”
“拓明。”趙新月轉過身來,被詢問的目光注視,她不好意思地解釋,“……我在背單詞。”
“什麼單詞?”白拓明出現少有的困惑,連湯瑤都忍不住偷笑,趙小姐這個發音,差不多可以用離奇來形容,她不說,沒人知道那是英語。
“NoticeBoard。”電梯裡,白拓明為趙新月讀了一遍她剛學的新詞,吐字是標準的英式,與單詞應用裡的示範語音如出一轍,多了溫度和磁性。
趙新月沒有跟讀,移開的目光裡,掩藏著迷戀,還有淡淡惆悵。
白拓明把手放在她的頭頂,視線跟過來:“怎麼了?”
“我隻是在想,”趙新月往上仰起臉,看的不是他,而是電梯的天花板,“好難啊……”她眼睛眨巴像小鹿,“我能考得過嗎?”
天花板是不鏽鋼鏡麵,她能從那裡看到他們兩個人的倒影,白拓明頭側往了一旁,再轉回來,或許他是在對她失望。
“有那麼難?”他問。
白拓明出生起就有機會接觸多種語言環境,他讀著國際學校,暑假去國外參加模型比賽。對他而言,那些不費力就能擁有的,趙新月伸直了胳膊,總感覺自己在撈天上的月亮。
“好好學,”但他又怎會理解這些,隻是摸摸她的頭,說,“我給你準備了一個驚喜。”
“什麼驚喜?”趙新月傷感中好奇了一下,馬上意識到自己真的很傻。
既然都說了是驚喜,那彆人當然是不會提前告訴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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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葵的婚禮,舉行在了滬市的一處景點公園,她喜歡草地婚禮,可惜時間沒挑好,這個季節已經嫌冷。為了堅持穿好看的抹胸婚紗,她愣是在裙撐下貼了一圈暖寶寶。
好在天公作美,當天是個豔陽高照的晴天。
陽光暖洋洋地照耀著蒼綠的草坪,連風都帶點暖,趙新月有種回到夏日的感覺,坐在白色的長椅上,看著周圍屬於他人的熱鬨。
婚禮來了幾個相熟的同事,打趣地問她:“你和溫葵那麼要好,這次白先生怎麼也沒陪著來?”
“你瞎挑撥什麼?”溫葵剛好經過,停下來,幫趙新月啐了對方,“人家大老板很忙的。”
“嘭!”正巧在不遠處,一大串氫氣球被割斷了繩子,五顏六色地飛上了天空,一群灰白交錯的鴿子隨之從隱蔽的樹枝上躥出去,眾人歡呼起來。
新娘開心地跟趙新月抱了抱,提著裙擺就跑去那邊了。
“小趙,”葉姐在這時坐過來,“讓你跟白總提合同的事,說了嗎?”
本來就一直掛念著,被彆人一提,她總迫不及待想問一問。
趙新月轉過頭去看人,領導殷情地對她笑著,臉上充滿了期待。
“他最近是有點忙,我先跟秘書溝通一下,可能要走點流程。”趙新月聽見自己這麼說。
葉姐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明白明白,理解理解,咱們公司不也這樣?都要按規矩辦事……”
她們說到這裡,儀式正式開始的音樂響了起來,所有人立即坐好,等候新人的登場,那話題便過了。
趙新月在滬市參加過三次婚禮,都是以伴娘的身份,忙碌一天總顧不上喝水,這還是第一次坐在賓客席,看台上的新郎新娘互道誓詞,交換戒指。
新郎新娘終於完成儀式,在祝福之中擁吻,漫天的紙花灑落,趙新月揭開貼在了額上的一片玻璃紙,無意間一偏頭,才發現兩邊的女孩們哭了一片,無一例外紅著眼圈。
“我這人,就是看不得結婚,”連身為已婚人士的葉姐也抹著眼淚,吸了聲鼻子,忽然發現被趙新月盯著看,奇怪地瞅回來,“怎麼,你都不想哭嗎?”
趙新月被問住,好半天,才不知所措地“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