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歸人(1 / 2)

白拓明維持規律的作息,向來比趙新月起得早,這天一覺醒來,卻沒見到她人。

起霧了,天光乍亮而不明朗,四處靜悄悄的,男人推門行至後院,走過花園的鵝卵石路,在廚房後門前的那塊空地上,發現了她。

趙新月蹲在地上,不是獨自一人,她麵對麵,和廚房的大師傅蹲在一起。

他們中間擺著一隻炭爐,上頭架著鐵網,鐵網上煎的,是幾塊厚切的肉塊。

師傅蹲在另一邊,正用筷子翻動它們。

他一大早就在煨這鍋小乳豬,看到趙新月,便招呼她過來,不管怎樣,先給她弄兩塊吃。

肉早已熟透,再煎一遍,皮變得焦黃酥脆,散發出誘人的風味,隨著炭火的白煙一起,向著四處飄散,混入霧中。

趙新月從師傅的手裡接過了筷子,夾起其中一塊肉來,一再吹開上麵滾滾的熱氣。

“好吃嗎?”師傅已是將要退休的年紀,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自己的女兒,“慢點、慢慢的。”

趙新月小心地下口,邊吃邊掩嘴嗬氣,點頭。

“那多吃點。”大師傅和藹地笑了。

這情景,喂小貓似的。

院子附近還真的有兩隻,一個橘的一個三花,喂得肥肥的,到點就來蹲守,很懂規矩,沒人招呼它們,不會貿然鑽過鐵柵欄闖入。

白拓明一刻站著沒動,目光穿過泛涼的薄霧,投到那一小片茸茸的頭頂上,她起床不久未施脂粉,穿著粉毛衣,頭發很隨意用電話圈紮著,可以用亂蓬蓬來形容,他認識的人,都不會這樣蹲著吃飯。

不過,這樣的趙新月,倒是跟他剛遇到的時候沒什麼區彆。

剛認識趙新月的時候,她還在讀書,騎著一輛自行車,在這座偌大的城市中穿行,到處賣健身卡和公考麵試培訓課。白拓明問她有什麼需要,她抓抓腦袋,說:“你有興趣考建築師資格證嗎?我可以打折。”

模糊的片段從思緒中一晃而過,白拓明走了過去。

師傅先一個發現了他,那瞬間好像有些慌亂,立馬投來一個憨厚的笑臉,三兩下收拾了那炭爐,趕緊抱走了。

接著,趙新月也察覺到了他的存在。

她還蹲在地上,轉過了臉,筷子夾的半塊燜肉剛剛塞進嘴裡。看到是白拓明,她睜大了一雙圓圓的小孩眼,腮幫子的鼓動卻沒停下。

趙新月的視線隨著男人的走近,由低變高,從平視轉為仰視,等他到了麵前,又開始變低——白拓明在她麵前彎下腰,不費力地把她抱起來。

“也不等我了。”他抱著她往室內走,趙新月手中還拿著筷子,聽出他語調裡夾雜淡淡的埋怨。

每次有機會在一起吃飯,她一向都是要盯著他什麼時候拿筷子的。

趙新月把筷子拿遠,避免弄臟他的衣服,做完吞咽的動作,她小聲清了清嗓子,脆生生地回答道:“你說過,我可以先吃。”

趙新月剛說完,皺起了鼻子,不受控製地咧嘴“嘶”了一聲。

“怎麼了?”白拓明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落在了膝蓋。

那個地方受了傷,趙新月也是才發現,她被抱到沙發上,褲腿掀起來,一小片淤青浮在那兒。至於是怎樣造成的,也並不是那麼的難以追溯。

趙新月眨眨眼睛,想到在浴缸裡的時候,那裡實在硌得厲害。隔一會兒,她又想起被抵在床邊翻過去的時候。

沒有等她想出另一種可能,白拓明從樓上折了回來,拿來條剛擰的熱毛巾。

“疼得厲害嗎?”毛巾敷在了傷處,潮濕又溫暖,源源不斷傳來熱汽。白拓明用手按著,坐下來,讓她窩進懷裡,把腿架在自己的身上。

趙新月搖著腦袋,他摩挲她的肩膀,在額角上親了親。

輕輕好幾下,比蜻蜓點水多了許多溫存和纏綿。

趙新月低著的頭始終沒抬,她略帶困惑地思考著這個溫柔的男人。一直以來,他的喜歡都像一種虛無縹緲的未知物質,有的時候她會覺得都是假的,而此刻,它又變得無比真實,以至於她是那麼的矛盾,到現在仍然無法抑製,想要抱抱他的渴望。

“發什麼呆?”她心中做著複雜的鬥爭,白拓明直接把她的手拉了過去,掛上了脖子。

下意識她就勾住,整個人靠近,纏緊。

“你是不是又要出差了呀?什麼時候走呢?”她聽見自己在問,聲音是那麼可憐,但趙新月好像一直都是這樣,她並不是到今天才發現。

趙新月閉上了眼睛,感覺有點兒透不過氣來。

白拓明說:“下午的航班。”可能感知到了她的情緒,他柔聲問,“你要我改簽到明天早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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