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攔路雪花(1 / 2)

車速極快,眨眼已上高架橋了。

司機全程專心駕駛,陡然得到這句指令,他一片惶惑,懷疑自己是否聽錯,發生了什麼?

沒有時間細想,呼嘯的風猛地從背後席卷而來,在車廂的每個角落瘋狂亂竄。他渾身一激靈,整個耳道都灌滿了巨大的風聲。

白拓明打開了後排的車窗。

“危險!”沈秘書的震驚衝出口,馬上沒入風中。

混亂之下,司機慌忙去按身側的開關,他連著快按了好幾下,才發現那扇窗被隻手握著,遇到阻力就自動停止上升。

“白先生!”他在冷風裡哆哆嗦嗦地開著車。高架橋長得見不到儘頭,前擋風前,後視鏡後,周圍的車流交彙不休。

司機簡直六神無主,在這個時候,副駕的沈秘書一把扯開了安全帶,他更是覺得要死了:“有監控在拍!”

沈煜隻顧往後探過身去。

剛要把手伸出,白拓明便坐回椅位上,把窗關了。

世界頃刻間重歸安靜。

窗外黑夜與白雪相交,邊緣泛出深藍,凍僵的手指逐漸恢複了知覺,白拓明的睫毛上落了半片雪花,被他的體溫融化。

他隻是想尋找清醒而已。

但有些東西,並不僅存在於夢境,白拓明強迫自己回歸現實,發現它們都還真切存在。

“往回開,”他說,“我要去問問她。”

沈秘書默默扣好了安全帶。

剛好,司機終於看見了高架的出口,他拐進側道,感覺後背上都是冷汗,他不住地說:“在回了,在回了……”

可是再回到原來的那個紅綠燈路口,人早就不見了蹤影。司機驅車兜兜轉轉,在附近繞了幾大圈,一無所獲。

街上空蕩蕩的,雪下得很大,外麵天這麼冷,每個人都在匆忙趕路,不多停留。

車內很沉默,隻聽得到低微的引擎聲,司機徒勞地一再轉圈,終於受不了這種折磨,委婉地說:“先生,高鐵要趕不上了。”

秘書立刻向他遞了個眼神。

兩個人的求生欲都很強烈,知道這個時候不該多話。而遲疑半晌,沈秘書還是開了口:“董事長在等你。”

沈煜口吻極冷靜,事實上,他從後視鏡裡觀察這個坐得如同雕像的男人,甚至判斷不出他聽到與否。總助是項驚險又迷人,而富有創造性的工作,得不到回答,就隻能自己主動尋求答案:“那我給周律師打個電話,解釋一下。”

白拓明還是不發一語。

他記憶中有為數不多清晰的無力感,大多集中在成年之前,他認為那都是因為缺乏力量。人性中有很多弱點,會阻礙這些力量,於是等長大一點,他慢慢學會如何去割舍它們,他覺得自己完成得還可以。

而現在心臟深處的某個角落告訴他,可能並非如此,這樣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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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商場,林律師收起了雨傘。

趙新月退開兩步,安靜地看他套防水袋,很利索的兩下動作。

她對他的出現,意外又不意外。他如今剛成為林道之的監護人,孩子出門,大人總會跟來看著。

見麵時天色已晚,傘下光線晦暗,趙新月隻顧茫然隨男人往前走著,連聊了什麼都沒有印象。

到了這燈火通明的地方,她的視線才變得清晰,落在律師的胸襟上。他大衣未扣,隨動作小幅度地晃動,露出下麵的深灰色西裝。

“林律師,今天出庭了?”趙新月不由詢問,“很少見你戴這個,是律師徽章嗎?”

在那服帖的衣料一側,扣著枚藍底銀邊的胸針。她偏過腦袋,凝神去看,發絲從肩頭散落下來。

林高橋聞聲也低下頭,用手指捏住那枚胸章,看了一眼。

“我一般在出庭的時候會戴,但有時候也不一定。”他意識到她在問什麼,笑著說,“今天是去了新事務所報到。”

趙新月“噢”了一聲,跟著他走向商場下行的扶梯。

林高橋請她走在前麵,自己接著站上來,往下兩步,去下方離她一個台階的位置。趙新月因而稍微高出了一點,需要落下眼簾注視他。

“我從紀市的律所離職了,今後會把重心放在滬市發展。”林高橋微微仰頭,告訴她,“還有道之,等過了年,她也應該回到學校裡去。”

律師的鏡片後是淺色瞳孔,趙新月近距離看著,又“噢”了一聲。她心裡覺得不錯,嘴巴卻奇怪地說不出來。

不過還好,一下扶梯,就有人向他們招起了手。趙新月視線被一大桶炸雞吸引,林道之正抱著它們,坐在快餐店窗邊的吧台上。

林高橋低低一笑,為她讓開道:“快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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