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1 / 2)

喉嚨被鋒利冰冷的劍尖抵住,劍刃的鋒芒叫附近的肌膚都刺痛了起來,整個脖子更是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

顧婷渾身發冷,生死一線之間的大恐怖震的她大腦一片空白,冷汗從額前滴落到眼睛之中,帶起一陣刺痛也無知無覺。

男人眼中迸發出凜冽冰冷的殺意,顧婷毫不懷疑他是真的想殺了自己,她甚至覺得江孤雲下一刻就會痛下殺手。

而她被籠罩在男人高大身材投下的陰影裡,整個人在這個瞬間變的無限渺小,如同路邊微小的蟲豸般脆弱無力,能被人一手輕鬆捏死。

顧婷前所未有的清楚意識到江孤雲已經是名高大的成熟男人,不再是當年可以隨意掌控的幼童。

她身體情不自禁地打顫,兩排牙齒上下磕碰發出輕微的哢哢聲,冷汗冒的越發厲害,鼻尖上都掛滿了汗珠。

顧婷想不明白事情為什麼會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方才她隻是照常反駁,說了幾句話而已。

她隻是緊緊抓住最後一線希望不放,激動道:“即使如此,那也是你想要的不是嗎!我知道的,你從小就缺愛,我也記得你小時候最喜歡聽我說媽媽最愛你了。

我也聽說了,你回到江家後過的並不好,恐怕還是沒人愛你吧?仔細想想,江家人要是真的喜愛你,你當初也不會被扔進垃圾桶!

至少我是真的愛你,這還不夠嗎!足以滿足你了吧,你還有什麼可不滿的?!”

顧婷越說越激動,最後連自己都說服了去,越說越覺得就是這麼回事。

江孤雲卻突然爆發,所有壓抑的怒火頃刻間被點燃,他裹挾著風雷之勢大踏步上前,一道刺眼的白芒閃過,他徹底抽出杖中長劍後就演變成了現在這樣。

劍尖穩穩抵在顧婷喉前,江孤雲的藍眸淬了冰般寒冷,他壓低的眉宇凝結了風雨欲來的威勢,俊美的麵容每一寸都布滿憤怒,聲音也如同極地呼嘯的寒風般冰冷刺骨:“我早就不需要你的愛了。”

話落,他冷眼看著顧婷在他的劍尖前打顫,心頭卻並無快意,隻覺得意興闌珊。

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究竟做了些什麼後,連原本高漲的怒火也為之一滯,江孤雲握劍的手幾不可查地輕顫,更深的倦怠無力席卷全身。

他烏黑濃密的眼睫低落垂下,遮去死氣沉沉的藍眸,陰鬱的神色中厭惡仍在,但這次的厭惡卻是衝著他自身而去。

輕易被惹怒,被發熱的大腦控製行動,冷靜與理智十不存一。

江孤雲很清楚,抽出劍的瞬間自己是真的想直接刺下去,其他的東西都被他拋諸腦後,隻想割開眼前女人惱人的喉嚨痛快一場。

他沒能克製住自己,還是犯了精神分裂症裡易激惹的症狀。

他情況特殊,比常人更加需要理智、冷靜以及克製,他也一直這般要求著自己,但今天……江孤雲闔了闔眼,失控的自己真是糟糕透了,也同樣惡心透了,和顧婷一樣醜陋不堪。

他神色懨懨,清楚感覺到大量的生命力與活力一同被從身體裡緩緩抽離,隻留下一個仿佛破了大洞的心口,冷風從中貫穿而過,洶湧磅礴的空虛將他從頭到腳吞噬了個一乾二淨。

耳邊浮現高高低低、大大小小的譏笑聲,譏笑聲沒有源頭,有男有女,混雜在一起時遠時近的環繞在他身周,鼻間嗆人的惡臭進一步濃鬱。

江孤雲目光空洞,對己身的強烈厭惡湧入四肢百骸,力氣被驅趕,身體變得虛軟無力,幻聽進一步加重:

“放棄吧,你永遠也得不到真正想要的。”

熟悉的詰問震耳欲聾,一聲接著一聲響起:

真可憐,事到如今你為什麼還活著?

為什麼還不肯放棄,還不去死?

江孤雲麵無表情,捫心自問,答案他也不知道。

明明他對生並沒有多麼強烈的渴望,也並不懼怕死亡,每一天也是相同的乏味,快樂少的可憐,倒是負麵情緒多的數也數不清。

那麼,為什麼他還一直忍受著折磨活到今天呢。

在江孤雲走神思考的時候,劍尖自然垂下,先前強盛的殺意逐漸消散,身上也沒了迫人威勢。

顧婷吞咽了下口水,她小心看看終於離開喉嚨前的劍尖,再小心偷瞄江孤雲,男人半長的黑發沒有束起,隨著主人的心情一起低落垂下,蔫巴巴的失去了光澤一樣。

恐懼一點點褪去,顧婷重新掌控汗淋淋的身體,得不到錢的焦慮霎時占據上風,骨頭縫裡鑽出的癢意讓她忍不住抓撓。

顧婷十指指甲不斷劃過脖頸、鎖骨還有手臂手背,但癢意卻沒有絲毫減輕。

她邊抓撓邊焦急思考,過去多久了,離安保上山來還有多久?應該要不了多長時間了,她坐車上來時也花了差不多的時間。

顧婷難耐地咬住唇瓣,她摳撓的手指越發用力,皮膚表麵都被她自己抓破,滾圓的血珠緩緩滲出。

自從將所有錢揮霍了個乾淨以後,她日也想,夜也想,無時無刻不想著怎麼重新弄到同樣規模,甚至更大規模的巨款。

她為了填飽肚子出去賣的時候想,她坑蒙拐騙來一點小錢的時候想,她睡大街、睡天橋的時候想,她看著馬路上飛馳而過的豪車時想,她對著玻璃櫃裡眾多精致的奢侈品時想,她和路邊的貴婦擦身而過的時候想……

顧婷習慣了不勞而獲,愛上了天降巨款的滋味,她便也隻琢磨怎麼能白得一大筆錢,不論是工作還是創業都不在考慮範圍內。

她想來想去,除了想要錢想瘋了以外,唯一的突破口隻想到了江孤雲這個便宜兒子。

但時隔多年,顧婷對江孤雲的記憶極為模糊,隻依稀記得小男孩乖巧聽話,十分孝順,讓乾什麼乾什麼,從不嗆聲,也不會發脾氣和她吵架。

他這麼聽話,他們之間一定感情深厚,隻要有機會見到他,那他一定會拿出錢來孝順自己。

顧婷抓住江孤雲這個突破口,每一日、每一日不斷的這麼告訴自己,江孤雲支撐著她度過每一個窮到吃不起飯的日子。

日久天長的洗腦下來,顧婷對見到江孤雲就能拿到錢的認知深信不疑。

但現下美夢破裂,事情沒按她所想象的發展,失敗的結果肉眼可見,絕望眨眼間將顧婷擊垮。

一想到無法擺脫貧窮,她就徹底陷入真正的崩潰之中,憤懣、怨恨油然而生,顧婷目光陰毒,黑漆漆的眸子被惡念全部占據,她忽地連死都不怕了,張嘴大喊大叫:“你憑什麼這麼對我!你能有現在全多虧了我!”

刺耳難聽的尖利嗓音能震碎玻璃,江孤雲也由此回過神來,他忍下身體的不適,垂眼看向顧婷憤怒到猙獰的麵孔,臉上的每一條褶皺都充斥著濃濃的怨氣。

她張嘴肆意發泄自己的不滿:“要是沒有我,你早死在了那個肮臟陰暗的小垃圾桶裡!沒有我,你也不會有今天的榮華富貴!更不可能趾高氣昂的站在那裡!”

“你能有今天,全部!全部都是因為我!”顧婷氣喘如牛,她雙眼布滿紅血絲,“你欠我的恩情這輩子都還不清!你身家上億,分我點錢怎麼了?再說了,你的錢本就該有我的一半!”

江孤雲古井無波般平靜,他慢慢將長劍收回杖中,淡聲道:“我倒是更希望沒被你撿到,死在那個垃圾桶裡也不錯。”

他的平靜無懈可擊,漠然到不像是在談論自己的事,但同時也能聽出他說的是真心話,他打從心底真這麼認為。

江孤雲這副模樣反倒叫顧婷更加怒火攻心,剛剛一通錐心言語仿佛都打到了棉花上一樣。

她情緒激動下,起身一把抄起旁邊茶幾上的茶杯,揮手就往江孤雲腳下砸。

但她剛揚起手,手臂就被人從背後牢牢抓住,同時一個怒氣衝衝的厲喝響起:“夠了!”

“哪來的小癟三!”顧婷罵罵咧咧,試圖將手臂抽出,但握住她的手如鐵鉗般牢固,無論她如何掙紮都沒有分毫動搖。

江孤雲波瀾不驚,明顯早就看到了來人,他瞥了眼顧婷手裡的茶杯,淡聲道:“你手裡的茶杯價值十萬,要砸儘管砸,隻要你賠得起。”

顧婷僵住,她狠狠呸了一聲,咬牙切齒道:“白眼狼,我當初就不該把你個狗東西撿回來,你爹當初怎麼沒把你射牆上?!你爹那個賤玩意也是個黑心的,打發叫花子呢,就給那麼點錢,活該死得早!”

她還沒罵過癮就被人死死捂住了嘴,隻能唔唔叫,茶杯被奪過,手臂也被反折到身後,疼的她眼冒淚花。

顧婷疼的偏過頭,個頭矮小的少年頂著一頭卷而翹的淩亂短發,長的又白又嫩,紅潤的嘴唇正嚴肅的緊緊抿在一起,小臉上沒有丁點笑容,淺棕色的眸子這兒會亮的驚人。

“不會說話就閉嘴。”樓飛星聲音冰冷,他想起自己先前聽到的話火氣就不受控製的往外冒。

他這個局外人聽著都氣了個半死,作為當事人的江先生不知道該有多難受。

他氣顧婷,但更氣自己,他昨天就不該因為靈感上來而熬了個通宵,要是沒有通宵,今天就不會困的回屋補覺。

江孤雲這棟彆墅的隔音是真的好,樓飛星補覺的時候又關上了厚重的實木門,外麵的動靜他一點沒聽見。

還是二號撬了半天門,撬開後偷偷溜進來叫醒了他,他才知道有人闖了進來,在客廳裡發瘋。

“江先生,”樓飛星看向江孤雲的眼裡多出不自知的心疼,“我先把她拖出去。”

他心道,鬱四說的話果然不靠譜,江先生明明不光人好,脾氣也好,都這樣了還保持著紳士風度。

要是他,他早忍不住上手揍人。

江孤雲抬眼看向樓飛星,少年明顯是剛從床上急匆匆下來,頭發亂糟糟的,白皙的側臉上有著幾道明顯的紅色睡痕。

他都能想象出少年是如何急的手忙腳亂,連上身的短袖套反了都沒發現,下麵也隻穿了條隨手抓來的淺褐色大褲衩。

他先前沒想叫樓飛星幫忙,是因為江孤雲一直覺得什麼職位乾什麼活,今天的意外明顯不在樓飛星的工作範圍內,那就沒有打擾他休息的道理。

另一方麵,江孤雲自己嫌臟,不想碰顧婷,考慮到每天都要和樓飛星同處一個屋簷下,他同樣也不想樓飛星碰了顧婷變臟。

但既然現在木已成舟,江孤雲略略頷首,“好,麻煩你了。”

樓飛星聞言乾脆利落的將顧婷往外扯,顧婷在他手下不斷扭動掙紮,樓飛星一時不察,讓她的嘴掙脫了束縛。

顧婷氣急敗壞,一朝得到自由立馬張嘴噴臟:“你他媽唔唔——”

剛罵了仨字她的嘴就被重新堵住,是樓飛星眼疾手快抄起茶壺懟進了她的嘴裡。

樓飛星麵無表情地道:“嘴這麼臟就好好洗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