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五章(1 / 2)

江孤雲下樓時沒拿手杖,眩暈襲來時,他眼疾手快扶住沙發背才沒有摔倒,但杯裡清水好一陣左搖右晃,最終還是灑出了少許,打濕了他拿著杯子左手。

冰冷潮濕手套黏糊糊地粘在手上,江孤雲卻無暇注意,他用力閉了閉眼,再睜開還是什麼都看不見,眼前隻有黑白交錯光點,恰似失去了信號電視屏幕,他耳邊甚至還聽到了若有似無滋滋電流聲。

不論是聲音還是花白畫麵都是一樣惹人煩躁,絲毫沒有減輕眩暈感更是火上澆油,天與地在這個時候翻轉,東南西北四個方向糾纏在一起混做一團,頭與腳也一並顛倒了位置,江孤雲摸索著沙發方向前進,但雙腳卻好似陷進了綿密泥潭之中,踩不到實處,也找不到身體重心,他幾乎是一步一踉蹌,杯中水又灑出大半才艱難地走到了沙發正麵,坐了上去。

隻是短短幾步路,江孤雲就累不停喘息,大腦昏昏沉沉、又疼又脹,唇舌也乾燥難受,他拿杯子手不受控製地發抖,就這麼抖著手狠狠灌下兩大口清水才覺得稍微舒適了點。

身體已經疲倦到了極點,就像一張被不斷繃直、繃直、再繃直大網,緊繃大網離啪一聲徹底斷裂,隻差半步之遙。

隻要再有一丁點外力施加,他就會徹底昏睡過去。

江孤雲很清楚,但他還不想這麼快休息。

他喜歡東西屈指可數,討厭卻有一大堆,睡覺休息絕對首當其衝。

尤其是最近一年,他睡眠狀況惡化更加厲害,夢魘陰魂不散,緊緊纏繞著他,每次艱難從夢中醒來後,他心情都會糟糕透頂。

江孤雲放下水杯,左手五指狠狠掐住右臂,依靠疼痛刺激自己保持清醒。

他闔著雙眼,又黑又長眼睫輕顫,投下扇形陰影落在眼底濃重青黑上。

心臟跳得很快,快到讓人懷疑自己會不會猝死,強烈心悸感更是難受到反胃。

胃不舒服,胸口很痛,肺也憋得難受,不管多用力呼吸,始終沒有足夠氧氣,左右雙肺和喉嚨一起泛起窒息痛感。

“咳咳咳……”江孤雲捂住嘴用力咳嗽起來,他深深彎下腰,反胃感愈發嚴重,惡心想吐卻又什麼都吐不出,最後隻能一聲聲乾嘔。

四肢輕飄飄,幾乎感受不到身體存在,全身力氣一並被抽空,江孤雲脫力地靠在沙發背上輕喘,疼痛帶來清醒隻有短短片刻,很快就被氣勢洶洶困意吞了個一乾二淨。

大腦越發昏沉,困到極致時連思維停滯下來,隻剩下一片空白和強烈想要睡覺渴望。

身體很難受,很痛苦,但即使如此,江孤雲也守著僅剩一線清明負隅頑抗,他還不想就這麼快認輸。

江孤雲坐在沙發上緩了好一會兒,眼前花白光點才逐漸褪去,重新能看清東西。

夜已經很深,屋外萬籟俱寂,沉沉黑暗天幕降下,看不到半點亮光。天黑以後,屋內所有壁燈就自動亮起,一個個散發出柔和暖光。

暖黃色燈光不刺眼,不奪目,有著十足溫柔,將整個室內陳設都染上了一層曖昧,整體黯淡光芒也讓人昏昏欲睡。

江孤雲困意登時被感染更重,他眼皮似有千斤重,沉沉向下落去,一旦合上就再也抬不起來。

他仿佛身在高空之中,緊接著身體快速向下墜落、墜落,向著伸手不見五指黑暗墜落,所有抵抗潰不成軍,那張大網終於還是在一點外力施加下徹底崩裂。

江孤雲雙眼似睜微睜,他嘴唇翕動,無聲呢喃:“一號,十分鐘後叫醒我……”

他那點僅剩微小清醒吩咐完一號就丁點不剩了,然而他以為自己吩咐了一號,實則隻是勉強動了動唇,聲音根本沒傳出來分毫。

他腦袋無知無覺偏向一側,無力地耷拉下去,幾個呼吸就進入了熟睡之中。

而後,夢魘如期而至。

隻是這次稍稍有些許不同,罕見和過去無關,不再是那些和創傷□□件有關噩夢。

“快醒醒……”

輕柔呼喚聲從上方傳來,有人晃了晃他身體,江孤雲眉頭微蹙,慢吞吞睜開粘在一起眼皮,映入眼簾是張十分熟悉可愛麵龐。

軟軟栗色蓬鬆卷發,皮膚白皙如玉,細膩如凝脂,雙眼大而明亮,鼻子小巧可愛,雙唇紅潤飽滿,似乎還泛著一層盈盈水光。

淺棕色眸子水波瀲灩,清澈見底,江孤雲微怔,眼前人看上去年紀不大,樣貌異常眼熟……到底是誰來著?

江孤雲大腦還有些昏沉,看著他那張唇形姣好雙唇開開合合地小聲抱怨,“真是,怎麼又睡在了沙發上?著涼了怎麼辦?”

他推推江孤雲,“好了好了,快起來,洗漱完吃早飯了。”

江孤雲按著額角坐起,是了,該吃早飯了。

他應了一聲後走進衛生間,熟練地打理好自己,在走出衛生間前一刻,他看著鏡中熟悉又陌生自己,總感覺有哪裡不對。

鏡中男人文質彬彬,衣冠整齊,皮膚很好,白裡透紅,半長黑發打理整整齊齊係在腦後,整個人看著容光煥發。

江孤雲遲疑地搖頭,沒什麼不對,他大步走出衛生間,餐桌上已經擺好了豐盛飯菜,先前那個樣貌可愛少年正隨性地倚在桌邊,輕輕仰著頭閉眼哼歌。

哼是不知名民間小調,調子歡快活潑,他也跟著搖頭晃腦,他聽見腳步聲後停止了哼歌,睜眼望過來,立刻歡快地抬手朝江孤雲揮了揮。

江孤雲微微頷首,他快步走到桌邊,手搭在椅背上,正要拉開椅子坐下時,少年笑盈盈攔住了他,“今天著什麼急?”

江孤雲目光困惑,少年乾脆半坐到了桌上,正麵對著他,白淨右手抬起,纖長手指勾住自己寬鬆衣領,輕巧地向下一拉,上衣頓時向下溜去,速度快就好像他肌膚過於光滑,衣服根本掛不住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