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事有點奇怪，但樓飛星沒多想，轉而想到今晚燉湯不知道江孤雲會不會喜歡，離燉好還有十五分鐘，馬上就能叫他下來吃飯。
說曹操，曹操到，樓飛星剛想到江孤雲，沒等他去叫，江孤雲就自己先下來了，出現在了他眼前。
江孤雲坐到樓飛星對麵，兩人中間隔著張方形玻璃茶幾，茶幾中央放了一個煙灰缸，旁邊是裡麵插了支鮮花花瓶。
江孤雲開門見山，他輕聲道：“星星，我有樣東西要給你看。”
他聲音雖輕，神色卻很嚴肅，樓飛星不禁坐直了身體，同樣嚴肅以待，“什麼？”
“在此之前，”江孤雲目露歉意，“先前那個人又給我發了份你資料，所以我又知道了些你**，抱歉。”
樓飛星擺擺手，“不用道歉，又不是你錯。不過，那個人可真夠討厭。”
他皺起鼻子，有些生氣，怎麼總有人挑撥他和江先生關係？幸好江先生明辨是非，不會誤會他。
江孤雲唇角向上翹了翹，而後很快收斂，“那些東西我都刪了，除了我以外，沒有第二個人看見。”
樓飛星大大咧咧道：“我相信你，要說就這件事？”
江孤雲搖搖頭，“我還另外做了兩件事。”
他取出一張A4紙放到玻璃茶幾上，推到樓飛星麵前，“這就是我想給你看了。”
“唔？”樓飛星茫然地眨眼，他低頭拿起桌上A4紙。
紙上隻寫了寥寥幾行字，掃一眼就能看完。
但打眼標題借條倆字就讓他呼吸一窒，樓飛星腦中立刻跳出個猜測，他不禁心臟狂跳，不會吧……？
樓飛星趕忙看完剩下內容，他霍地一下抬起頭，不可思議地看向江孤雲，張口結舌道：“這……你為什麼會有我借條？！”
這張A4紙確確實實是他當年借高利貸時打下欠條，上麵清楚留有他簽名、指印和身份證號。
江孤雲嗯了一聲，雲淡風輕地道：“錢還完了，自然就拿回來了。”
樓飛星張了張嘴，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前一秒還在暢想不可能之事，下一秒就突然得以實現是什麼感覺？樓飛星不知道，他已經被本不應出現借條炸懵了。
長久以來壓在身上重擔，突然被另一個人輕飄飄拿走是什麼感覺？樓飛星隻覺得自己身體變得比羽毛還要輕，周身一切都充滿了不真實感，以至於他甚至懷疑自己此時在做夢。
好半天樓飛星才找回自己聲音，打趣道：“這下江先生就是我新債主了，還起錢來倒是更方便了。”
“不。”江孤雲微一搖頭，他伸手取回樓飛星手裡借條，另一手從兜裡取出一個打火機，當著樓飛星麵點燃了借條。
A4紙一角燃起橘色火苗，火苗在樓飛星眼裡跳動，他心頭劇震，神色愕然：“你這是——！”
他下意識想搶回借條，撲滅火焰，但借條一瞬間就被橘紅色火焰吞沒掉大半，江孤雲神色淡然將借條扔進煙灰缸裡，等著火焰將最後一點紙燒儘。
他看向樓飛星，湛藍眸子直視樓飛星錯愕雙眼，一字一頓道：“從此以後，你再不欠任何人一分錢。”
他暗啞嗓音鏗鏘有力，就像是在做某種宣告。
樓飛星呆呆看向煙灰缸，那裡已經沒了紙張蹤影，那張束縛他借條被燒乾乾淨淨，宛如從來沒存在過一般。
樓飛星頭暈目眩，他嗓子眼裡好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一樣難受，雙耳也嗡嗡作響，他依稀聽見江孤雲說，要跟他解除雇傭關係，會賠償他一筆數額高到足夠他一段時間不工作也吃喝不愁違約金。
說完，江孤雲頓了頓，低沉嗓音所吐出每一個字都如洪鐘被敲響聲音，震徹樓飛星心扉，洗滌他靈魂。
他說：“你自由了。”
樓飛星茫然地看向江孤雲，他說：“你可以想做什麼做什麼，旅遊、電影、書籍、衣服、吃食、住處……不論是什麼，你給自己花錢再無需顧慮其他，不用為一張票而糾結猶豫，最後不舍放棄。”
他說：“無論是繼續學業，還是專心寫，亦或是其他事，你都可以自由選擇，自由去做。”
自由……
樓飛星喉嚨乾渴地咽了咽，他心頭滾燙不已，身體有裡而外熱了起來，手腳也變得軟綿無力，幸好他現在是坐在沙發上，才不至於跌倒。
捆縛住他四肢枷鎖寸寸斷裂，他卻意外沒有去考慮江孤雲口中描述未來，滿腦子想都是這人可真霸道。
還有解除雇傭關係，他就不怕他跑了嗎？
江孤雲確實不怕，他好整以暇地靠在沙發背上，靜等樓飛星將整件事消化完。
弄到借條以後，他可以用債務關係捆住樓飛星，也可以用恩情捆住樓飛星，江孤雲沒有丁點猶豫，直接選了後者。
他星星重情重義，這樣性格人自然是攻心為上。
樓飛星腦中亂糟糟地想了很多，自由天地在他眼前展開，他卻隻想留在江孤雲身邊。
剛解開掙脫鳥兒，下一秒就自己給自己腳上栓上了鏈子，鏈子另一頭則主動交到江孤雲手中。
樓飛星閉了閉發熱濕潤雙眸，合攏輕顫雙手，江先生怎麼就這麼好呢，好到……命都想給他。
樓飛星乾咳一聲，清了清嗓子，即使他儘量穩住聲音，也能聽出有些許沙啞：
“你說我可以自由想做什麼做什麼，那若是我不想離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