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回應傑森陶德的卻是安迪怯生生的眼神,她微微垂著小腦袋,並不敢直視傑森陶德,“哥哥…可是你今天下午說不想讓我再煩你…”
僅僅一句話,就足以勾起傑森陶德與之有關係的一切回憶,他本就僵硬的神情愈發的難以言喻起來。
【蠢崽子,老實跟著你的迪克哥哥,彆再來煩我。】這是他為了和安迪劃清界限而說出的話語。
當然,傑森陶德一向做事情做絕,不留後路,他當時甚至還和迪克格雷森交代過,【迪克格雷森,記得來把你妹妹的東西領走。】
一時之間,傑森陶德不知道是想辦法解釋今天下午的話,還是否定剛才的話,他陷入了詭異的兩難境況。
而傑森陶德站在原地不動彈,安迪也就跟著沒有動靜,她隻是時不時的抬起小腦袋,似乎在觀察著傑森陶德的表情。
直到從夾克裡傳來通訊振動聲音,才恰好的打破了寂靜。但傑森陶德並沒有從夾克裡拿出通訊的意思,他依舊將手臂撐在書架上,表情已經變成了隱隱的暴躁。
這就是屬於紅頭罩最常見的一種表情。
或許是氣場過於強大,即使安迪想要提醒傑森陶德,也頗有些退縮,她並不知道傑森陶德的情緒變化,隻能笨拙的用自己的方式化解。
“哥哥,你想不想要吃蛋糕?”她驟然提起了一個毫不相關的話題。
“什麼?”傑森陶德從思緒中離開,暫且還沒有決定好怎麼和安迪相處,因此聲音裡帶著一絲不自覺的生硬,還有些壓迫感,他微微俯身,直視著麵前的安迪。
但從安迪的視角看去,便是傑森陶德緊緊皺著眉,顯而易見的不耐煩。
她不敢再抬起小腦袋,似乎隻要不看見傑森陶德的表情,就能夠遮掩某些事實。
“我給哥哥帶了蛋糕。”安迪緊張的小聲說著,她在書架上挪動著小身子,直到邊緣後,便跳了下去,輕巧落地。
剛一落地,安迪就迅速的從空間裡取出大蛋糕盒子,艱難的抱在懷裡,努力踮起腳尖,將蛋糕盒遞給傑森陶德。
“哥哥吃蛋糕,吃了蛋糕心情就會好的。”因為隔著蛋糕盒,安迪並不能看清楚傑森陶德的表情,但她還是儘可能的將蛋糕盒遞了遞,想要用這樣的方式來表達情感。
可安迪半晌都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她頗有些失落的垂下眼眸,小腦袋耷拉著,無精打采的。
“蛋糕哪來的?”傑森陶德不聲不響的來了一句,他臉上的表情是一種不同的複雜,但仗著有蛋糕盒子隔著,並沒有任何的收斂。
聞言,安迪茫然的抬起頭,她抱著蛋糕盒子的手手不由握緊,顯然是有些不安,但還是及時的回複著傑森陶德的問題,“是…是新朋友給我的。”
“我想要拿魔法道具換的,可是新朋友很好,直接送給我的。”安迪還小心翼翼的補充道,似乎想要緩和氣氛,但更多的是,不想要讓傑森陶德誤會。
雖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擔心傑森哥哥會誤會些什麼。或者說,安迪很在意傑森陶德對於她的看法。
“哥哥…”安迪再次喚了一聲,難以適應這樣的沉默,她隻能將大蛋糕盒子放在地麵上,便安靜的站在原地,兩隻手手背著。
一桶一崽就像是罰站一般的,麵對麵站了半個小時。傑森陶德倒是索性栽進這樣的沉默裡,麵無表情的進行理智和情感的糾纏。
而站在傑森陶德麵前的安迪,也沒有開口說話,就隻是站在原地,兩隻小短腿偶爾動一動,讓僵硬的小身體得到緩和。
不知過去了多久,傑森陶德才勉強從掙紮裡離開,他微微加深呼吸,便蹲下身,看著麵前垂下小腦袋的安迪。
感受到傑森陶德的動靜,安迪下意識的想要抬頭看去,但小腦袋驟然被一隻手掌按住,耳邊傳來了傑森陶德惡聲惡氣的話語,“不準抬頭。”
聽見這樣的要求,安迪委屈巴巴的繼續低著頭,背在身後的小手手攥著,卻還是回複道,“我不抬頭,哥哥不生氣好不好?”
她並不能明白傑森陶德的複雜心緒,而一律難以理解的情緒,都隻能歸結於【生氣】。
獨屬於孩子的理解方式。
可傑森陶德卻不由自主的在心裡低罵了一聲,他的表情仿佛徹底失控,終於是感情和理智都站在了同一位置上,“蠢崽子,我隻給你一次機會。”
儘管如此,他最後的倔強死不認輸,還是決定要嘗試一次。
“你可以自己選,走還是不走。”
聽見這樣的問題,安迪似乎還有些不能反應,但也能發現傑森陶德愈發壓抑的情緒。
她隱約想要抬起小腦袋,但礙於對方之前的命令,隻能繼續埋著頭,聲音有些悶悶的,“我想讓哥哥開心。”
“我都聽哥哥的。”安迪還用小腦袋蹭了蹭傑森陶德的手掌,她繼續說道,“我還會努力賺錢錢的,隻要哥哥喜歡的東西,我都會給哥哥買的。”
雖然知道傑森陶德似乎並不缺錢,但這也是安迪唯一能想到的話,來安慰對方。
這一次,在安迪沒有看見的角度,傑森陶德徹底放棄表情管理。
他伸手使勁薅了一把自己的頭發,便咬著牙開口,硬生生將早就已經徘徊許久的話語,從喉嚨裡擠出來,“我是說,你可以留下來。”
在這句話出口的瞬間,安迪難以置信的睜大眼睛,就連小嘴巴都微微張開,她本能的想要抬起頭,卻再次被傑森陶德按住。
而不僅僅於此,傑森陶德似乎做出了什麼艱難的決定,他用另一隻手,捂住了安迪的臉頰,“不準說話。”
再次接受到命令的安迪,感受著臉頰上捂得緊緊的手掌,也隻能微微點了點小腦袋,勉強發出兩聲嗚咽,表示回應。
或許是察覺到安迪的配合,傑森陶德不易察覺的鬆了口氣,但手上卻再次加了些力氣,仿佛要尋找某些奇奇怪怪的安全感,“我不是在挽留你。”
他想要說些這樣的話為自己找補。
“隻是你的輔助能力還不錯。”傑森陶德乾巴巴的繼續說道,開始將話題扯向另一個方麵,“你勉強可以繼續留在我身邊輔助。”
或許是說完了中心想法,傑森陶德放開了捂著安迪臉頰的手,他迅速從夾克裡取出之前被退回的副卡,塞進了看上去還沒能反應過來的安迪手中。
又一把捂住了她的臉頰。
“拿著,紅頭罩不至於付不起工資。”傑森陶德完美的將【零花錢】換了個稱呼。
他心滿意足的將安迪一把提溜起來,扛在肩膀上,便用最快的速度,走進次臥,將她扔在洗漱間裡。
“趕緊洗漱睡覺。”丟下這句沒頭沒尾的話後,傑森陶德大步離開,直接將次臥的門關上,頗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隻留下用兩隻小手手握著副卡的安迪,她看著傑森陶德消失的方向,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而剛剛回到客廳的傑森陶德,則如釋重負的靠在沙發上,但當冷靜下來之後,心情卻不如預想之中的愉悅。
反而是一種更心塞的感覺。
他不由抬頭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鐘。
此時此刻,已經是淩晨三點。
但對於傑森陶德來說,他能夠熟練的處理各種糟糕情緒。因此,儘管感受到心間的不舒服,傑森也隻是強行忽略,拿出通訊查看信息。
【夜翼/迪基鳥:小翅膀!!!一定要記得幫我問問安迪!!!明早八點之前告訴我啊!!!】
接連的一堆的感歎號,讓傑森陶德成功想起自己之前都答應了些什麼。
他將通訊隨手扔在茶幾上,環抱起雙臂,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但視線卻止不住的落在次臥的房門上。
這蠢崽子應該已經準備睡了?
傑森陶德下意識的給自己尋找理由。實際上則是,他並不想現在就見到安迪。
畢竟,他剛才說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話。
可事情的發展總是難以預估的。
輕微的開門聲音傳來,傑森陶德循聲望去,次臥的房門淺淺的出現縫隙。
依舊是之前打扮的安迪從房間裡走了出來,她低著小腦袋,並不敢看著沙發上的傑森陶德。
或許是客廳內的沉默過於清晰,安迪的膽子也不由大了些,她邁著小步子跑向沙發,皮鞋和地板接觸時,發出噠噠噠的聲音。
直到站定在傑森陶德麵前,她才停下腳步,卻也沒有抬頭。
可即便如此,安迪也隻是咬住小嘴巴,沒有說話,她笨拙的爬上沙發,坐在傑森陶德旁邊,兩隻手手搭在小短腿上,乖乖坐好。
還是低著腦袋。
這幅小模樣落入傑森陶德眼中,讓他多少感覺有些不舒服。也可能是因為和預期之中的反應有較大的不用。
在傑森陶德的設想之中,安迪應該會再次說出那些讓他難以招架的話,或者說趁此時機【蹬鼻子上臉】。
但看見麵前垂著小腦袋的小姑娘時,傑森陶德心中那些難言的、彆扭的情緒儘數被壓下,反而是一種前所未有的狀態。
“你不睡覺?”傑森陶德微微俯下身,將左腿蹬在茶幾的夾層,視線落在安迪的發頂上。
聲音也不再是剛才的暴躁,而是罕見的平靜,平靜之中卻又隱藏著關懷。
聽見傑森陶德的問題,安迪搖了搖小腦袋,似乎想要抬頭,卻又再次壓下。
如此反應,讓傑森陶德回憶起自己剛才有些過分的命令。
【不準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