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橙，”鄭茜的聲音即使是從電話的聽筒中傳來，卻仍然能清晰的讓人感受到她整個人的愉悅心情，“事情成了，我剛才和次元視頻那邊的人已經核對過了，那個‘209四美’精選，確認三天後就要登上次元視頻首頁推薦和熱搜位。”
“這可太好了，”程橙欣喜的說，“對了，買到許美菲積壓的電視劇庫存了嗎？”
雖然沒有也沒什麼大事，但是有了可就幫大忙了。
“放心吧，聽說買了不止一部呢！”鄭茜高興的回答程橙。
這件事辦得比鄭茜想象中的還要順利得多，事實上雙方想到一起去了，李衛國那邊早就有了類似的想法，正準備趁此機會大賺一筆。
而得到了鄭茜暗示的張雅倩，也覺得這招確實不錯，所以就找了機會向李衛國進言。
“李總，我剛才聽視頻那邊的人說，您提議做了個精選推薦？”張雅倩問李衛國。
“啊，對，是有這個打算，而且那邊已經在弄了，我告訴他們快點，能加班就多加點，搶錢的時候手慢就是腦子有問題。”李衛國點了點頭，沒覺得張雅倩提起這件事來是有什麼壞主意，畢竟在他眼裡，張雅倩帶著男藝人和這件事一點關係都沒有，張雅倩本人隻是出於是他部下的這個身份，才出口詢問的。
既然身為他的部下，那麼最近業務不行的張雅倩，多來獻一獻殷勤，讓李衛國對她更加看重也是可以理解的。
畢竟李衛國的思維就是這樣，雖然嘴上說隻要有能力大家就都是平等的，不過在他心中，身為高層的他當然是人上人，所有人為他服務，整個世界圍繞著他旋轉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而這也不是李衛國一個人的毛病，這是所有喊著‘996是福報’‘年輕人加個班怎麼了，不能吃苦怎麼成功’的上一代所謂成功人士的通病。
“您的這個想法真的是太英明了。”張雅倩不怎麼走心的拍李衛國的馬屁，和李衛國交流的時候，拍馬屁和打招呼起到的重要程度差不多。
就是如果不說對話就沒辦法開始程度。
“你不用拍我馬屁，”李衛國擺了擺手，雖然被人誇獎讓他心情舒暢，但是看見沒有用的部下他心情卻也很難好起來，“有什麼事兒就說。”
“我估計您肯定是吩咐下去了，不過次元視頻那邊的人大概是因為時間太少所以沒辦。”張雅倩假惺惺的說，給李衛國留足了麵子，她沒長著許美菲那樣漂亮的臉蛋，可以撒撒嬌就能讓李衛國聽她的話。
要是張雅倩‘建議’李衛國做什麼，哪怕是對的，李衛國肯定也會惱羞成怒，覺得‘我還不如你一個女人’而選擇堅決不同意，少不得還得教訓她一通‘沒事兒多琢磨自己那一畝三分地，少管彆人，你有多大能耐我還不知道？’
“我就知道那邊的人靠不住。”李衛國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雖然同時兼任次元娛樂人和次元視頻兩邊的高層職務，但是在那邊做起事來卻不能想這邊這樣隨心所欲。
李衛國在次元娛樂可以想把手中的資源給誰就給誰，可這次要求次元視頻做出精選推薦來，是李衛國本人安排手下寫了非常正式的提案，以自己的名義呈交上去，所以才能這麼快就通過。
也就是說，這個提案已經和李衛國綁定，辦得好自然不必多說，這個要是辦得不好，或者不如預期，李衛國可是要受連累。
所以聽見張雅倩對他說那邊的人偷懶，怎麼可能不生氣。
“一幫懶骨頭，看我不常去那邊就偷奸耍滑。”
一個輕鬆隨意，手握資源有的是人奉承，就連晚上吃飯都是為了工作聯絡感情，另一個去了自己也很難插上手，手下都是一幫技術人員，而副手是總公司高層的親戚，野心勃勃的不加收斂，不但不給麵子的把他完全架空，甚至還當麵對李衛國說過——
“就您這個歲數，對這些東西和看天書也沒差太多吧？我記得您好像打字都是一指禪來著？搞視頻網站不是你們當初搞遊戲的時候了，看見人家什麼好就抄過來，多少還是得有自己得腦子的，知道伐？”
那天幾乎把李衛國氣出病來，從此以後就很少去次元視頻公司那邊了，這次回去叫提案，還被前台給攔住了。
簡直丟死人。
李衛國抱怨了兩句，不過他也知道自己這個被架空的很難指使得動他們，所以就稍微按耐住了些，準備再聽聽張雅倩的說法，要是沒有很過分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算了，“所以呢，他們偷什麼懶了？”
張雅倩當然知道自己接下來要說的是李衛國沒有交代下去的，所以她故意兜著圈子說，“您肯定也清楚，現在買下來許美菲當初積壓的電視劇肯定很便宜，可是我一看，那上麵居然隻有許美菲已經播過的電視劇，沒見過的一部都沒有，這就覺得不對，立刻來向您彙報了。”
雖然那天李衛國隻是點了點頭，有些心虛的對張雅倩說，“啊，你說的我知道了，麻煩你了，等下我打電話去催一催。”
可是當天晚上，和張雅倩相熟的次元視頻那邊的員工就告訴張雅倩，“你們頭兒這次賭的可是夠大啊，不但把許美菲的在播放許可期間的電視劇買下來了，就連播放許可過期的都買了，催我們趕緊去□□，還要求加急呢。”
說完，對方透露出幾分八卦的意思來，“莫非，兩人有一腿？”
張雅倩冷笑了一聲，“誰知道呢，沒準是許美菲給灌了什麼迷魂藥也說不定。”
鄭茜得知這個消息也就比張雅倩晚了一步，不過她比張雅倩要慎重一些，又托了人去打聽了一下，確認消息無誤，這才來告訴程橙。
“既然對方已經把事都替我們做好了，”程橙也笑了一聲，“那我們要是不把帳討回來，豈不是很吃虧？”
。
李衛國砸了錢，辦事效率確實大得很。
許美菲以前是偶像劇專業戶，有時候也能莫名其妙的接到好的不得了的角色，圈內都在傳她背後有人，隻是不知道是誰。
許美菲的公司也曾經旁敲側擊過，可許美菲對誰也沒說實話，隻是遮遮掩掩的說，“不是什麼重要的人，您也不必問，總歸去演戲的人是我，不是嗎？”
那陣子正式娛樂圈內開始玩大錢的時候，原來那些等閒的小三小四們，很難像以前似的在圈子裡砸錢給自己拿到角色了，這時候還能剩下的，多數背靠的都不是一般的富豪。
可既然不一般，那就不能讓人知道真實身份，所以那陣子，就多了許多‘不可說’。
許美菲就是故意讓人認為自己身後站著的是一位‘不可說’。
既然許美菲長得不錯，演技還行，有能拿到些角色，所以許美菲的公司新星娛樂很快就主捧起她來，許美菲先可著外戲排檔期，剩下空餘的再用自製劇排滿。
而許美菲本人是個不折不扣的勞模，最忙碌的那一年，一年拍了十部戲。
許美菲趕上了好時候，她出道的前期圈內還是把紮戲當作敬業可以拿出來吹通稿的扭曲時期，所以就算她紮戲也沒人指責她，反而隻會心疼她，佩服她，或者罵新星娛樂不當人之類的。
但是紮戲拍出來的劇本，質量也就可想而知。
比曾今因為大量紮戲而堆積了不少爛劇更加壞的是，當初像流水線一般的拍劇，讓許美菲沒有時間打磨自己的演技，也很難投入自己的感情。
許美菲本人是稍微有些天賦的，要不然也不能在真正無依無靠的時候從一個素人混出頭來，不過這點天賦迅速在紮戲中消磨殆儘。
拍戲的時候走心一些倒是還好，要是不走心賺快錢拍的劇，演技就很難看了。
而李衛國花了便宜的價格買來的，大多是這些許美菲自己都沒記住自己究竟演了些什麼的作品。
而這些作品，將在次元視頻上播出了，打著許美菲主演的旗號，和程橙、成星藝、姚魯慧梓這樣的接戲有選擇的，每一部作品都是認真打磨過的演員演的戲並列排放在一起。
正所謂公開處刑。
李衛國這邊花了些錢幫許美菲造勢。
而程橙也從自己可以報銷的定額公關宣傳費用中挪出了一部分，同樣把許美菲造勢，最好把許美菲吹的高高的。
然後再讓她跌的狠狠的！
“這些錢會不會有點太多了？”齊明玉推了一下架在鼻梁上的防輻射平光鏡，“都用來吹許美菲的話，會不會真的讓一部分人信以為真？”
程橙是次元娛樂的親女兒，次元娛樂現在最能賺錢的三顆搖錢樹之一，許多宣傳直接就走了公賬，根本不用動她的那一部分，公關宣傳費用又是和賺錢能力正相關，所以程橙手上的那筆錢，是個相當大的數字。
這麼說吧，如果除了對付許美菲一個人以外就什麼都不乾的話，能黑許美菲一年。
這是這麼尬黑過於低端，容易讓人看出來不說，還會像許美菲當初黑她似的引起大眾的逆反心理，所以才要多少動動腦子兜圈子。
“不全用來吹許美菲，”程橙搖了搖頭，“不但要吹她，還要踩我、成星藝、姚魯慧梓、嚴子希、文橞與何成鳳。”
程橙轉頭衝鄭茜解釋，“我和鳳凰姐說了，鳳凰姐說她相信我。”
那天程橙叫住了何成鳳，何成鳳對她說，有什麼事就到房間裡談吧。
進了房間之後，程橙跟何成鳳說了自己的計劃，以及自己想要得到何成鳳的幫助的請求。
程橙原本想詳儘的向何成鳳解釋一下她的想法以及接下來的行動。
不過何成鳳卻表現得好像不怎麼感興趣，她隨意的說，“就交給你了，”隨後甚至還打了一個哈欠，“啊唔……我有點困了，剛才洗澡的時候就差點睡在浴缸裡。”
不過又覺得自己的態度好像稍微有點不對，容易讓人誤會，何成鳳衝程橙笑了笑，解釋了一下，“我相信你。”
在得知程橙放棄衝最佳女配轉而報了含金量不如女配的新人獎，免得何成鳳和沈若語失去最佳女主獎，在沒有任何利益交換，甚至都沒有主動和她們兩個提起的時候，何成鳳就知道，這個人是值得她無條件的信任的。
何成鳳甚至覺得自己有點中二，但是她還是給自己下了一個規矩，在程橙背叛自己一次之前，這種信任一直持續下去。
但是何成鳳相信自己不是唯一一個這麼想的人。
有一天沈若語突然到她麵前說，“你知道嗎，程橙報了新人獎。”
那一瞬間，何成鳳看著沈若語的眼睛，就知道她麵前的這個人，大概做出了和她一樣的選擇——將無條件的，近乎盲目的信任交付給程橙。
直到程橙率先背叛她們為止。
何成鳳看著程橙感動的衝她笑了一下，然後盯著她的眼睛極為認真的說，“我保證，不會辜負你的信任。”
何成鳳心中帶著幾分欣喜的想，至少這一刻，她堅定的相信，被程橙背叛的那一天不會到來。
“你們就鬨吧！”鄭茜無奈的說，“既然何成鳳本人都同意，那我也沒有什麼可說的了，雖然作為你的經紀人，我相信你有分寸，可我作為何成鳳的經紀人卻不能這麼簡單的相信你，所以關於何成鳳的通稿，必須在我看過之後才能發，沒問題吧？”
就正如鄭茜說的，她是相信程橙不會為了一點蠅頭小利起歹心的，而且何成鳳本人都同意了，她也沒必要非上趕著去做壞人，隻是職責所在，不得已罷了。
程橙輕鬆隨意的點頭，“當然。”
然後轉頭看向盯著程橙似乎有什麼話要說，但是因為剛才程橙要和鄭茜談話，所以在一旁安安靜靜等待著的齊明玉說，“明玉姐，有什麼不妥的地方嗎？”
“理論上來說，咱們公司是不允許咱們公司的藝人私底下內鬥的，無論是全約還是部分約，這點你懂吧？”齊明玉對程橙說。
但是實際上這個規則就是個擺設，圈內的資源就是那麼多，一個人多占另一個人要少占，除了像iLOVE這種，真的越團結就對集體越有利的團體以外，其餘人憑什麼謙讓？就憑咱們是一個公司的？這點比紙還薄的情分算得了什麼？
要是強行壓製或者追究責任，那就沒完沒了了，所以隻要不走公司給報銷的份額黑公司的藝人，就沒人管。
至於你走自己的帳，隨便你。
“啊對，所以我沒走公賬黑許美菲啊。”程橙有些不解的問。
她可是在捧許美菲。
這種方式其實嚴格來說也是不行的，隻是程橙和公關宣傳部這邊關係好，而且程橙是全約，自然比許美菲這種部分約的要尊貴，所以這件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能成。
如果真的有人追究，程橙倒是也不怕。
說到底是許美菲，以及她背後的李衛國先給程橙下的絆子，程橙的做法隻能說是反擊，公司不給程橙撐腰反而去幫許美菲聲討她，都不用程橙自己喊冤，程橙上麵的高層齊明達自然就會替程橙討說法。
“啊，許美菲那邊倒是能說得過去，自己同意了的何成鳳也算OK，”齊明玉點了點頭，“問題出在文橞身上。”
啊，對，差點忘了，雖然文橞因為身體原因早已從《星光與你》節目組退賽，也斷絕了所有工作進入了修養期，但是她的部分經紀約還簽在次元娛樂，也是同公司的藝人來著。
程橙想了想，“我和她聯係一下吧。”
程橙倒不是非為了省那點錢，隻是她突然想到，文橞也不是不可以拉攏。
程橙打聽過了，文橞的抑鬱症和躁鬱症都是輕症，而且在開始修養，且大方吃藥之後開始逐漸好轉，抑鬱症還差一些，但是躁鬱症已經幾乎完全抑製住了。
也許過不了多久就可以重新開始工作。
但是斷了工作卻不是那麼好撿回來的，程橙當初就算是備戰高考也沒敢把工作全部停下，而文橞卻是處在根本不能接工作的狀態，這種對未來的懼怕，就算是吃藥也很難消除吧？
但是程橙卻可以給她提供一些保證，比如當文橞結束修養期後分給她一些工作，奶她一陣子。
程橙想了想，走到窗邊給文橞打了個電話，想來文橞現在沒有工作，應該整天都是空閒才對。
在文橞接通電話以前，程橙設想過現在文橞的狀態。
圈內有抑鬱症之類的精神問題的藝人真的不在少數，但不少周圍人都覺得某人有問題，但是對方就是不肯去做檢查的這種情況更多。
所以程橙以為文橞狀態會和他們差不多，或者陰陽怪氣、破口大罵、或者無限賣慘、哭哭啼啼……
不要誤會，不是程橙對文橞有什麼惡意，事實上這些表現都是抑鬱症的外在症狀，類比的話，就像感冒的人可能會發燒也可能會咳嗽一樣，隻要病好了就不會存在了。
所以那天文橞在團綜上說一些不好的話，程橙最後才沒有對付她，因為當時程橙就覺得文橞這個情況可能有點不對。
結果文橞的表現和程橙事先設想的那兩種截然不同。
文橞輕鬆隨意，甚至還帶著一絲漫不經心的聲音從聽筒裡傳出，“誰啊？我急著打遊戲沒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