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樓上房間出來後,淼淼惆悵不已:“他這樣下去,以後真要找不到女朋友了吧?”
洛言霄沒忍住笑了出來:“嗯,大嫂已經十分擔憂了。”
就這樣,顧興民和唐敏帶著一車的花,還有兩個崽子去往了葬禮現場。
葬禮辦得規模不算小,照片上是老奶奶四十多歲的樣子,老爺爺說,這是她生前最喜歡的一張照片,嘴角帶著笑,眼裡有溫柔的光,一副歲月靜好的容顏。
老爺爺今天的話更少了,他的女兒在旁邊不時和他說幾句,怕他自己一個人悶著。
淼淼穿過人群跑過去,扯扯他們的衣服,看著他們說:“老奶奶在看著你們呢,她希望你們過得開心和幸福,我奶奶走的時候就是這麼說的。”
老爺爺難得笑了出來,隻是眼底閃爍著淚光,“怪不得你這麼可愛又溫暖,原來奶奶就是這麼教給你的。”
淼淼重重地點點頭,又跑回爸媽身邊去了。
快要走的時候,淼淼頭上的蝴蝶發夾掉了,大家都在幫她一起找。
洛言霄在老爺爺旁邊的座位上找到了它,他撿起蝴蝶發夾,轉頭看了老爺爺幾眼。
他在跟奶奶進行最後的告彆,臉上帶笑,流著眼淚。
他轉頭也看到了洛言霄,抬手擦擦自己的淚,倒也沒覺得怎麼狼狽,“其實我今天已經不是很難過了……”
或許是覺得洛言霄年紀很小,老爺爺並沒有麵對成年人的那種沉重感,他如釋重負地說:“最難過的時候,其實是知道她病重後,她最後的那四個多月的時間。”
“你可能還理解不了這種感受,就是你生命裡最重要的那個人,你知道她會離開,但不知道她什麼時候離開……”
既奢望她能慢一點離開,慢一點再慢一點,同時又非常清楚這份奢望是建立在她重病難熬的痛苦之上。
每一天都當作最後一天來對待,所以每天醒來,都仿佛是要最終分彆的那一天,後來就逐漸麻木了,麻木到你也不知道多熬的這一天,究竟是好還是不好了。
所以她真正走的時候,當然還是難過的,可又不斷提醒自己:你不是早就做好準備了嗎?那就不要讓她再擔心了。
洛言霄隻是仰頭看著老先生,時間好像在這個瞬間停滯了,許久之後,他緩緩收回目光來,低頭看著手裡的蝴蝶發夾。
在不遠處的地方,淼淼喚了他一聲。
他該離開了。
洛言霄轉身之前說:“其實我懂。”
我怎麼會不懂……
老爺爺似乎愣了一下,接著說:“彆留什麼遺憾就好。”
能有什麼遺憾呢?洛言霄在車上安靜地思考著這個問題,於他自己而言,淼淼離開這件事就是最大的遺憾,她不在的時候,他大概又會回到以前的時候吧。
好像不對,已經有過快樂的時光,應該就再也回不到那個以前了。
於淼淼的話,她的遺憾……
洛言霄思考了很久,很快就想通了。
淼淼捧著小臉,看一會兒窗外,扭過頭來看洛言霄。
“言霄哥哥,你怎麼了?”
淼淼問他:“你怎麼不開心呀?”
她似乎是第一次看到洛言霄這麼明顯的情緒,著實有點擔心:“你不開心的話,要和我說啊,我會讓你開心的。”
洛言霄不答反問:“淼淼,我們玩個遊戲好嗎?”
“好啊好啊。”淼淼答得清脆。
洛言霄說:“我們一起玩養花的遊戲吧,我們一起種茉莉花吧,這樣……就當是你送給我的禮物。”
聽到“禮物”兩個字,淼淼一雙眼睛刷的亮起來:“好的呀。”
他們正熱烈地商討著種花的細節,快到小區門口時,他們的車子猛然停了下來。
後座的兩個孩子也因為慣性身子往前,還好有安全帶係著,才沒有裝上前座。
淼淼看一眼窗外,看到了討厭的二叔,嘟囔道:“煩人的家夥又來了……”
顧興民沒想到自己的二哥居然會做到這一步,堵人堵到小區門口就算了,在多次騷然保安也見不到顧興民後,還來一招守株待兔。
剛才要不是他反應快,真的就撞上去了,後果不堪設想。
顧興民是真的生氣了,他冷著臉打開車門,兄弟兩個在風雪裡對峙了片刻。
顧興民的臉更冷了,而他二哥,如今連遮掩都懶得遮掩,明擺著就是想要利益,還是那種空手套白狼的,要得理直氣壯的。
給顧興民徹底氣笑了。
顧興邦眯著眼睛,大有一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他目光落在一旁的顧興民身上,哪裡是看有血緣的親弟弟,分明是看一塊蛋糕,一塊餡餅。
“我也不想鬨啊,三弟,隻是兩套學區房而已,你給了,我和大哥這邊自然就消停了……”他隨手點了一根煙叼在嘴裡,發黃的牙齒,顯得這張嘴臉越發的醜惡。
顧興民忽然有點惡心。
“二哥,我這輩子隻虧欠過兩個人,已經離開的咱媽,我欠她一份本可以安享的晚年,另一個人是我老婆,她跟著我,整日不得安寧……其他人,就沒有了。”
“你們不要再這樣子了,還有……媽舊存折裡的錢是你轉走了吧,大哥是不是還不知道這件事?”顧興民說。
顧興邦瞳孔不由放大了一些,他很意外,三弟還能有這麼清醒強硬的時候,而且……比自己以為地要聰明很多嘛。
“那又怎麼樣?我和大哥現在就是想要一套學區房,區區幾萬塊錢,能乾什麼事你說是吧三弟?”
顧興民眸子裡滿是冷漠:“那我也沒有辦法,我說過了,我自己那套房都是我閨女憑手氣中的,所有的房子公開售賣,要入賬,要給投資方分紅的,兩套房子,幾百萬,我上哪裡給你們弄去?”
“三弟,你要這麼說的話,那哥哥們可就生氣了,後果……”
顧興民直接打斷他:“二哥,你想做什麼都行,我隻提醒你,有什麼衝我來,你要是敢動我老婆孩子的主意,我會做的比你想的要可怕。”
顧興民一頓豪言壯語,真的震懾到了老二顧興邦,這和他印象裡和事佬一般的弟弟一點也不一樣。
趁著他沒反應過來,顧興民轉身就上了車,小區大門一開,他的車開進去,大門又關上了。
顧興邦在門外凍得都哆嗦了,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又空跑了一趟,指間的煙扔在地上,鞋底重重地踩下去,眼裡透著一股狠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