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態佝僂的銀發殺人魔點了一下頭,“我的腿剛才崴到了,你可以送我回家嗎,不用送到家門口,隻要到附近的街區就好了。”
“當然。”姬野淩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攙扶起銀發殺人魔。隨著他的腳步,向著遠離鬨市區的方向走去。
人跡稀少的舊街區,從下水道裡跑出來的老鼠吱吱叫著,成群結隊的竄過肮臟的柏油路麵。這是一個很適合狩獵的屠宰場。
一扇扇空洞黑暗的窗口像是緘默圍觀的人群中那一雙雙閃爍著的眼睛,它們靜候著行刑人的登場。
姬野淩已經聽見了身旁之人竭力壓抑著的粗長呼吸聲。
“呼哧——呼哧。”興奮的喘息像是破敗的風箱。
姬野淩垂下了頭,唇角緩緩綻開了一抹微笑。
羔羊與獵人的關係從來都不是單一不可逆的,你怎麼知道想要獵殺的羊羔,豈不會是惡魔降臨於人間的山羊化身呢?
想要獵殺人就要做好被獵殺的準備,這是一項很公平的原則。
姬野淩的左手慢慢滑向了自己的後腰,外套之下,那裡正彆著一把沉重的帶鞘匕首。
從琴酒手裡接過它的那一天,他就發過誓言,他會成為最鋒利的刀刃,最尖銳的子彈,摧毀一切擋在他麵前的東西。
他會履行這個約定,一次,兩次,無數次,直至死亡。
隻要經過前麵那道拐角,就會進入視野的盲區,那裡就是他動手的最好機會。
這裡是無人的廢棄之地,他沒有選擇用槍,而是選擇了用匕首。這不會發出任何一點聲音。
有人用槍殺人,是因為他們沒有一擊斃命的能力,可是姬野淩熟悉人體的構造就好像屠夫熟悉他肢解過的牛羊。
他清楚從哪裡揮刀可以避開骨頭,割破動脈,也知道從哪裡可以避開肋骨,將刀尖送抵心臟。
“赤井先生,這下可怎麼辦,目標帶走了一個日裔青年。”負責監視的FBI成員看向了這次抓捕行動的總負責人——FBI的王牌,赤井秀一。
“不用擔心,我在看著,他不會有機會的。”赤井秀一全神貫注的盯住狙擊槍的瞄準鏡。
姬野淩突然有一種強烈的直覺,自己在被什麼人注視著。
他的預感一向很準。他想要仔細再觀察一下四周,但是頭卻劇烈的暈眩起來。
他腳步踉蹌,像是被絆了一下,平衡住身體之後,他原本伸向後腰的左手,自然而然地鬆開,垂了下來。
三步,兩步,一步,就在銀發殺人魔的身體剛剛轉過拐角之時。
“砰——”的一聲槍響回蕩在無人的寂靜街區。驚起了不知躲在哪處屋簷下避雨的鳥群,它們振翅喳喳怪叫著飛向昏暗的天空。
銀發殺人魔的身體像是一灘爛泥一樣倒在拐角之後。一顆子彈從他的鼻尖擊入,穿透了腦乾,從後腦鑽出後失去動力,叮當一聲落在地上。
鮮豔的血漸漸蔓延開來,在地上形成了一副紅色的流動圖騰,像是召喚惡魔時的鮮血矩陣。
赤井秀一趕到現場時,看到被帶過來的那個日裔青年正滿手鮮血,不知所措地低垂著頭。
很顯然在他們趕來之前,這個青年已經給被擊斃的銀發殺人魔做過了急救,但很快就發現自己的行為毫無用處。
聽見巷子裡傳來的腳步聲,青年惶然的抬起了頭。赤井秀一在看清他的臉時,很明顯的怔了一下。
在見到這個戴著黑色針織帽,穿著印有FBI標識衣服的長發男人第一眼,姬野淩就自證清白一般解釋道,“我發誓不是我乾的,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了一顆子彈,直接射穿了他的腦袋。我是想搶救他,但是發現沒有用,他已經死透了。”
姬野淩忐忑不安的與他對視著,似乎生怕自己下一秒就被當作嫌犯抓走。
赤井秀一笑了起來,覺得現在這個場景熟悉又諷刺。
他想起了“玫瑰”在向他提及自己弟弟那一天,同樣的雨天,同樣的爛尾樓。甚至在現場同樣有一個想要挽救他人生命的人。
那時玫瑰說:“你在猶豫什麼,萊伊?像這種臥底殺掉不就行了?”
狙擊槍口冒出的火光在漆黑雨夜中一閃而過,子彈旋轉著擊中了蘇格蘭的胸口。
手機裡,伴隨著白噪音一般沙沙的雨聲,“玫瑰”的聲音像是興奮的感慨又或者滿足的喟歎。
“真希望有一天,也能像這樣殺掉我那個要成為日本警察的弟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