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意思是不還回來了。”
說完他轉瞬想到,現在這個場景幾乎是七年前案件的翻版。
上一次他借的東西是那間已經化為粉末的位於東京的高級公寓。
好像他每一次向赤司征十郎借東西,到最後都會牽扯上[炸][彈],又全部無法歸還。
赤司征十郎明顯也想起這一點,默不作聲地與姬野淩對視片刻,眸子裡劃過一絲淺淺笑意。
他比了個手勢,伸手遞出車鑰匙。
“請便。”
姬野淩抬手接過,手指飛速擦過赤司征十郎的掌心,像是及輕的擊掌。
“謝啦。”
後來再遇到相似事情時,他們都已經不會像當初那般無能為力。
這才是他們當初匆匆分彆,各自奔向未來的意義。
*
一小時後
姬野淩看著固定在車廂上的[炸][彈],愉悅的打了個響指。看向伊織無我。
“你今晚回警視廳彙報?我們一起走?”
警視廳明天上午會針對京都案件召開會議。他們二人都要連夜回去,彙報事件後續。
伊織無我冷漠拒絕這份邀請。
“我走高速。”
“那我們警視廳見。”姬野淩自來熟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說完,他揮手作了個驅趕的手勢,示意二人先行撤離。
之後就是他要負責的領域,將車開到合適的位置,讓它恰到好處的從盤山公路的斷崖上[爆][炸]後掉下去,製造綁匪陰謀落空魚死網破的假象。
群山之上,斷崖之下,救援無法及時到達,汽車油箱燃起的大火加上[爆][炸]產生的衝擊,屍骨無存是很正常的事情。
赤司征十郎落後伊織無我幾步,站在姬野淩身後問道。
“需要我等你去參加夏日祭嗎?”
他語氣聽起來輕描淡寫,像是心血來潮的隨口邀約,隨意的的如同多年以前,放課鈴響起後,轉頭邀請後桌的姬野淩放學一起回家。
那是每一天的晴空都如水洗過般碧藍青澀,飛鳥可以肆意享受他一生中為數不多自由的,一去不複返的日子。
他說這話時,姬野淩正蹲在地上,最後一遍檢查電路引線和油箱。屈指叩擊橡膠輪胎,確認它是否足夠結實。
一時之間沒太在意,心不在焉的拒絕道。
“不了,今晚有重要的人要見。”
赤司征十郎心底微微一動,冥冥之中腦海中劃過一個下意識的念頭。
——他有喜歡的人了。
在這個想法出來的瞬間,
嫉妒,不甘,以及掠奪欲,這些情緒交織在一起,像荒蕪野草一樣在心底蔓延瘋長。
我不該等的,我應該早點出手,不給彆人留下機會的。
有一個瞬間,赤司征十郎聽見自己心底有道聲音低沉的說道。
不,不是的。
他是自由的,他不屬於任何人。
他壓下苦澀與不甘,否定了這個想法。
“好。”
最終,赤司征十郎溫和點了點頭,隻是說出口的音節乾澀沙啞。
姬野淩此刻才恍然發覺自己的話語有什麼不妥的地方,他扭身站了起來。
“你……”
他未說完的話語頓在口中。
現在兩個人之間距離極近,近到姬野淩可以清楚的看到赤司征十郎眼底的每一分神色。
那是一雙很好看的眼睛。和他們這些人都不一樣,乾淨而明亮。
山中最後一點暮色煙火於那雙熾紅深邃的眸子中消失殆儘。
他們麵對麵站著,一時間,沒有人說話。
“那個……“
一向說話直白的姬野淩,這時候語氣卻格外的委婉,視線閃閃避避,不敢正視身前的人,沮喪的樣子像是自己做錯了什麼事。
換做以前的他是不會明白的,可是他已經找到了他的錨。
所以他也讀懂了司征十郎看向自己的眼神,和他自己那個人的眼神時,裡麵的情緒是同樣的。
——是喜歡。
“抱歉啊……“
姬野淩最終什麼都沒有說,隻是垂下了頭,輕聲說道。
赤司征十郎用手勢阻止了他繼續說下去。
這不是姬野淩的錯,這不是任何人的錯。
隻是感情本就是不講道理的東西而已。
他像是寬慰一般,抬手想要摸一下姬野淩的頭發,抬起手的瞬間,又想起來,如今他們之間的關係已經不適合再做這個動作了。於是手臂在半空中定格了一瞬,垂落下來,轉身離去
天光耀眼,這個夏季格外漫長又轉瞬即逝,今日過後這座城市就要步入秋季,到時漫山遍野都會開遍火紅秋楓,起風的時候,悉悉索索作響,像一架架呼呼作響的紙風車。
他一直想讓姬野淩看一眼京都的夏天。
——古城,燈火,蟬鳴,祭典。
這是座美麗又安靜的城市,星空寬廣而自由,群山深邃而蒼鬱。金閣寺裡清明鐘聲杳杳,渡月橋下流水日夜不歇。
所有美好的東西,姬野淩應該全部去感受一遍。
所以即使不是和自己也沒有關係。
至少這一次,他的少年沒有錯過京都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