係統看出姬野淩忍耐的的不適，適時閉嘴去找諾亞玩了。讓他一人好好休息。
姬野淩平躺著拉過被子蓋住下巴，看著眼前的天花板。一片雪白，一望無際，像是遼闊的雪原。頭腦在高燒中昏昏沉沉，如同因為運行太多內容而高溫過載了的芯片。
眼前的景象漸漸模糊不清。一會是麵前的天花板，一會是小時候住過的不會有人等他回來的房間。木質的傳統老房子，低矮天花板上的木紋像是猙獰鬼臉，漸漸迫近，將他吞噬。
姬野淩的手攥緊了被單，閉了一下眼，再度睜開，眼前又是高高的天花板懸頂。
頭腦昏沉，卻一點睡意都沒有。過去和現在的記憶，如同翻飛的殘章斷頁。不受控製的躥出，混雜在一起，糾纏不清。
不要忘記你應該過的生活。
不要忘記你是你。
不要迷失在這場角色扮演遊戲裡。
姬野淩在心裡不斷地提醒著自己。
明明前二十三年，都是過的這種生活，卻在來到這裡之後，被溫柔對待過，而令原本可以忍受的生活變得難以忍受。
姬野淩輕輕勾了勾唇角，呼吸漸漸放輕。
不知道過去多久。夜大概已經深了，偌大房間裡滿室寂靜，能聽見秒針哢噠哢噠一聲聲追逐時間的聲音。
在將睡未睡的時刻。姬野淩嗅到一股熟悉的雪鬆與煙草氣息輕輕飄散在房間裡，凜冽的，帶有侵略性的，如同大雪過後落寞的鬆林。
姬野淩沒有睜開眼。他實在沒有力氣了，不想虛與委蛇，不想費儘心思。所以乾脆裝作已經睡著。
下一秒，溫熱手掌輕輕覆在他的額頭上，指尖濃重的尼古丁氣息撲麵而來。試探了一下他的體溫後，又抽離而去。
姬野淩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了。或許是不久後，又或許是過了很久。窗外的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停了，屋裡的煙草氣息一直沒有散去。
朦朦朧朧留存的記憶裡，姬野淩依稀記得夜裡睜眼時，看到琴酒坐在窗前挺拔的側影。
電腦屏幕的幽幽熒光映亮了琴酒輪廓分明的側臉。他眼神專注的盯著電腦上的資料，陷入沉思。渾然沒有注意到身後的人已經醒了。
於是姬野淩又看了一眼，翻了個身，沉沉睡去。
他以為他會做很多個夢。可到頭來，一夜好眠。
再醒來時，天色已經大亮。金燦天光刺透眼皮將他喚醒。
姬野淩心裡暗道一聲不妙，天色太過明亮，很明顯已經過了上班時間。房間裡空空蕩蕩的，悄無人聲。
姬野淩爬起來裹著被子，懵懵懂懂的怔了兩秒，起身去找手機。
昨晚他忘記給手機充電，現在應該已經自動關機了。消失整整一個上午又沒有去警視廳報道。萩原研二他們聯係不上他應該很著急。
手機靜靜躺在客廳茶幾上，滿格電量，屏幕中央有一條未讀信息。
【from萩原研二：你在家好好休息！下了班我們去看你。】
後麵又接連而至好幾條關心的信息。諸伏景光還悄悄問了他一句。
【身體還好嗎，不要強撐。】
他是警視廳這群人中，唯一知道姬野淩身體狀況內情的人。
姬野淩連續往上劃了幾條。看到這段對話最早的一條信息發送於今天早上六點五十四分。【姬野淩：發燒，請假三天。】
這很明顯不是他自己發的。今天早上這個時間，姬野淩還在沉睡。那發出這條信息的人究竟是誰就顯而易見了。
係統滿臉複雜，一副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神態。最終還是沒有憋住，吐槽一句。
【哇哦！刺激。】
手機在手中轉了一圈，姬野淩垂下眼睫一條條回複信息。，腦海中應付著係統。
“沒關係，我猜琴酒一直都知道一些。”
按照琴酒謹慎多疑的性格。恐怕無論是當年的赤司征十郎，又或者是現在和他走的很近的萩原研二。琴酒應該一直都知道他們的存在。
可是他不乾涉。他有著絕對的自信，他相信無論遇見多少人，姬野淩都會走向他。
在這一點上，姬野淩倒是能理解他。他們都是一樣的。驕傲又固執的人。
他回複完了消息。客氣謝絕警校組下班後要來探望的提議。再三保證自己隻是換季感冒加淋雨引起的發燒，沒有什麼大礙。
想了想後，還是給琴酒發了條信息。
【最近警視廳可能會有動作，如果必要時刻，我可以調動你的權限嗎】
不知道對方在乾什麼，但是大概沒有在出任務。因為回複來的很快。
【可以。】
簡短的兩個字再沒有了下文。姬野淩品味著這兩個字，垂下眼睫，輕笑了笑。
通訊記錄停在了可以兩個字上，沒再有新的信息傳來。
琴酒收起手機。踏上港口停泊的白色遊輪。這是一艘開向公海的郵輪，遊客可以趁著在公海上漂泊的機會，儘情的尋歡作樂。
這艘船上的客人身份多少都有些問題。但也正是這種地方，才能徹徹底底的掩蓋身份。
琴酒走向甲板上陽傘下的白色小桌，戴著遮陽帽與墨鏡，身材高挑的金發女人正坐在那裡眺望港口上的浪濤與白鷗。
琴酒在她對麵坐下，點起一支煙，深吸一口後，神色冷淡的衝女人點頭致意。
“貝爾摩德。”
貝爾摩德偏過頭來，揶揄地瞥他一眼。笑的明媚照人，風情萬種。
“特意約我出來。有什麼事要問？難道說還有什麼線索是我能拿到，而你拿不到的嗎？”
琴酒的眼眸沉了沉。將黑色的手提箱平放在桌麵上推了過去。
“我有一個疑問，組織的藥物實驗。這麼多年，我們究竟是在追求什麼？”
琴酒沉聲問道，晦暗的眼睛裡一片陰鷙。
貝爾摩德聽到這句話後，一直掛在臉上的虛偽笑容，乍然一收。
*
托發燒的理由，姬野淩有幸獲得了三天什麼都不乾的擺爛假期。
在這三天裡，他抽空摸了不少魚放到論壇賬號上。引的論壇一片嗷嗷嚎叫。
快樂假期中斷在來自警視廳的電話上。
諸星登誌夫作為汙點證人供出了黑市上的槍支來源。得到消息的警視廳，通知姬野淩在今天下午便衣去警視廳集合。
姬野淩從衣櫃裡拿了一身便於行動的衣服穿好。臨出門前，他看著空蕩蕩的房間，猶豫了一瞬，最終還是釋懷的輕聲說道。
【我出門了。】
姬野淩想明白了。即使逃避，即使一次次找一萬個理由提醒自己。
可是他還是喜歡這裡的生活。喜歡在這個世界裡被人在意著的自己。
所以沒有什麼不敢承認的。現在也是，以後也好。
他不是膽小鬼，喜歡就會承認，就會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