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孩子越喊越起勁,一遍又一遍地喊個不停。
走在前麵的一群女孩都不約而同地轉過臉來聽。忽然,小霞瘋了似地直奔後麵的大男孩衝過來,那三個大男孩“呼”地一下跑散了。小霞氣哭了,抓住弟弟,“啪!啪!”連著打了弟弟兩個耳光。小虎莫名其妙地遭了姐姐的打,一邊哭著一邊跟姐姐撕扯起來。小霞越打越氣,越氣打得越狠了。
一枝花聽了,一屁股癱坐在地上,臉色鐵青,手心發涼,像要昏過去似的。
九歲的小虎哪裡知道他喊的“小喜鵲”就是他娘,那“王八”就是他的父親。他更不懂得“摟著粗腿笑成花”和“家王八……站崗”的言外之意和其中包藏著的無恥至極的羞辱。小虎越說越覺得委屈,一個勁地纏著娘去打她的姐姐。
一枝花忽又轉念一想:“我是做賊養野漢子了,可誰抓著了?誰又敢當麵……不行,不能做縮頭烏龜!你越是縮著頭,彆人就越……”一枝花忽然站起身,衝進堂屋,對著趴在床上嗚嗚咽咽的小霞吼了起來:“你個死丫頭,那幾個小野種欺負你,你不敢惹人家,拿你弟弟出什麼氣?跟你老子一個德行,沒筋沒骨的軟
胎子!小虎,走,跟我去二蛋家,看我不撕爛他的嘴!”說著轉身往外走。
小霞忽然從床上滑落下來,對著娘哭喊起來:“你還嫌不夠丟人啦,你怎麼這麼不要臉啊!……”
一枝花急轉身,“啪!”重重地打了小霞一個耳光。
小霞急得跺著腳搖擺著身子:“你打吧,你把我打死了才好哩,你打呀打呀……”
一枝花又一次舉起的手忽地懸在了半空,“哇……”哭聲落下來了。邊哭邊走進西房,一頭撲在了床上……
“娘,你起來呀……起來呀……”任小虎怎麼推拉,一枝花仍哭聲不止,而無心理會兒子了。
小虎在床邊站了一會,出了門,去找他小姨了。
小姨就住在莊東頭。聽小虎哭著說了家裡發生的事,她起先不以為意,以為是不懂事的姐弟倆淘氣。接下來,她一邊鍋上鍋下地忙活,一邊刨根問底地細細問了一番。問著聽著,她手裡的鐵盆兒“啪”地滑落到地上,水噴濺潑撒了一地。小虎驚得宿著身子。她愣愣地站著,喃喃自語:“潑出去了……潑出去了,孩子都——捂不住了……”
這些話,小虎自然是聽不明白的。小姨讓小虎吃了飯上學去了。
小姨的腦子頓時亂了,羞辱與擔憂,像兩根粗粗的繩索,與紛亂如麻的思緒中探出頭來。她不僅擔憂“醜事行千裡”,更擔憂姐姐一家人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