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刀擰熄了燈,又點燃了一支煙,剛吸上兩口,卻又扔了,接著用腳尖將那豆粒大的火光狠狠地揉滅了,帶上外麵的大門,在一個旮旯裡蹲了下來。由於剛從光亮裡出來,一時什麼也看不清,他乾脆閒了眼,側著耳朵警覺地聽起來。除了遠處傳來一兩聲懶散的狗叫,彆的再捕捉不到什麼有用的信息。
老刀聽了一會,睜開了眼,四下裡看了看。以往的白日裡,他覺得這片“麻石盤”是他手捏把攥的。到了夜晚——自從他在台上發了話,抖了威之後——家家戶戶便趕緊著吃了晚飯,關門熄燈睡覺,誰還敢串門子或外出遊蕩——甚至包括他手下的大小隊乾部。而隻有他這位“老主任”,可以肆無忌憚地隨意溜達。於是,他便覺得這夜的“麻石盤”,也隻屬於他一個人。可今天這個晚上,老刀總覺得在這黒沉沉的暗地裡,一種可怕的凶險正隱隱地向他逼過來。
老刀的目光溜到了草垛上,他總覺得那裡似也還漏有一點隱患而不能完全放下心來。他起身溜了過去,沿著山牆邊的那一線“窄門”悄悄擠進了裡麵的狗窩裡。他蜷縮著身子,上下左右看了看。忽然,自家的“大黑”站在了“窄門”口,正對著他哼哼嘰嘰,似乎有些疑問:“咦——老主人,你怎麼占了我的窩了呢?”
“乖乖,這畜牲壞事,自己沒暴露,倒讓它給招引了——幸虧自己鑽進來體驗一下……”
老刀趕緊鑽了出去,把“大黑”喚到了院子裡,然後去東屋找些好吃的,讓大黑慢慢地吃著,自己匆忙地出了院子,立即把前屋的大門關實了。“大黑”急得在裡麵用兩隻前爪急促地抓撓著厚厚的木門,被老刀狠狠地喝退了。
老刀又在旯旯裡蹲了下來,他在想:“說不定那兩個小東西,現在已經親親密密地摟在了一起……”他竟然又有些衝動了,恨不得拔腿就飛過去,潛在梅子家的屋後——乾脆摸到後窗口,聽聽他們到底在說什麼,又在乾什麼……可又一想:“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啦,誰知道那小東西白天躲在什麼地方,這晚上又什麼時候摸過去?萬一鬼使神差讓他給撞上了,自己這腿腳、眼神哪比得上他,那想跑怕也是跑不脫了……”可他心裡還是不甘心——不甘心就這麼白白地躲讓著。
“他奶奶的,想不到自己的兒子竟然成了自己的情敵——父子倆暗暗爭著同一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