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相信我?哦,這也難怪,你常年上學不在家,說不定你還不認識我。我外號叫‘二橫子’,王牌坊的,以後你就知道了,走吧,趕快走……”
“不……不……我不是不相信你,你誤解了我的意思。我要走了,你可要代我受過了——這可是險要關口,他們不會饒過你的,關係到你一輩子啊!”
二橫子拍了拍雙喜的肩,說:“你年紀不大但是條漢子——好漢!你在台上說的那幾句話,隻要是人,隻要還有點人的良心,就一定暗暗佩服你。我比你年長十好幾歲,可我臉紅啊……不說了,你走吧,快走!……”
雙喜從他的神態和語氣上,覺得他是誠實靠得住的人。猶豫片刻,便打定了主意。為了不使二橫子受牽連,他彎下腰用手指了指床底,剛要說出自己的心思,二橫子卻一把拉住了他:“不要說了,昨夜裡……我已聽到了,透著門縫也看到了,不過,彆人不知道。你走吧,快走,這個洞我來掏……”
原來,那套間裡的那張床,是貼著北牆東西放置的,看樣子,已好長時間沒有人睡過。散發著一股黴味。床底下胡亂地塞著舊紙箱廢報紙等雜物。昨兒後半夜,雙喜聽到套間外看守他的人已呼呼大睡,便想伺機逃出去——“梅子還在揪心地等著自己哩……”他四下裡看了看,可隻有一個窗戶,又是朝著院子,且關得嚴嚴實實——外邊已被莫二狗用釘子封死了。再看看那四麵的牆壁,全是磚頭。就在他抱著頭蹲下身子幾乎絕望的時候,那離地麵一米左右高處剝落的牆壁,使他眼睛一亮。緊接著那目光就轉移到床底下。他一邊看一邊動起了手,先把床底的紙箱報紙等雜物輕輕地挪出來,然後一手端著燈,又悄悄地爬進去。仔細一看,他興奮起來了:床底下的那段牆體,比彆處剝脫得更厲害,那不知哪年哪月用石灰粉刷的牆皮早已沒了影,連磚皮都脫落了一層,大概是床底的潮濕高於外麵的緣故。就在他剛要動手的時候,外麵的一個人忽然醒了——咳嗽了兩聲,接著起身開了門走了出去,大概是上廁所。雙喜急忙從床底退了出來,吹熄了燈,躺在床上。待那人回轉身躺下,又過了好一會,估摸著“他”已經睡熟了,雙喜才悄悄地點了燈,又鑽到床下,他摸出褲腰上的鑰匙,用那角尖兒對著那磚縫上下左右劃了劃——原來早年粘著磚縫的泥漿現在已成濕濕的泥溝了——隻劃了幾下,那表皮已剝脫的磚塊便凸顯了出來。他又用床底的一截斷了的床襯輕輕搗了兩下,那磚塊竟凹了進去。原來這是“鬥字牆”,裡麵留了一個一個長方體空洞——自然是為了節省材料。
當雙喜輕輕地撬開五六塊磚的時候,外間忽然傳來一聲咳嗽,雙喜扭頭一看,天已經麻麻亮了。接著又傳來早起的人們相互打招呼的聲音。雙喜不得不停下來,將紙箱等雜物重又塞到床底……
雙喜一下子明白了二橫子的良苦用心,他彎下腰向二橫子鞠了一躬:“太謝謝你了,我這一輩子……”
“彆說了,快走……快走……”在二橫子的催促下,雙喜出了小門又出了大門,悄然地消失在夜的茫茫黑暗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