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第一百四十六章(1 / 2)

[綜]無個性英雄 福袋黨 9062 字 4個月前

聽到赤穀海雲來找自己時, 活蝓宗正發現自己真是一點也不吃驚。

他算不上是完全的空閒, 但他也從來不會怠慢她——如果是赤穀海雲的話,他總能抽出時間的。細穀幽誌明白這一點, 在通知他之前,便提前將她安排在了一間隱秘的會客廳,隻有一些極為特殊的合作夥伴才有資格踏進那個房間。

“沒想到你會主動來找我。”

麵對他禮貌性的開場白, 她沒有即刻回答,而是先默默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很有魄力的視線,但活蝓宗正並不是那麼容易動搖的人, 他仍由她審視、剖析自己, 他知道自己的微笑無懈可擊,她什麼也看不出來……至少,她會表現得像是什麼也看不出來。

“何必繃得那麼緊呢?”待她移開視線後,他才慢慢回答,“海雲,你大可不必表現得那麼警惕, 我並不是你的敵人。”

“……如果可以的話, 我不想討論這個問題。”

“當然可以。”他笑了笑, 會心地收住了話題, “那我們就來談談你想討論的話題吧……關於八重垣真理。”

直到聽見這個名字,赤穀海雲的表情才有了些微變化, 不甚明顯, 但就如同冰壁上的一條裂縫, 昭示著某種更隱晦的情緒在暗中湧動。

“你同意了大化療的治療方案。”她沒有用疑問的口氣, 這是一句質問。

他雙手交疊,平靜地回視她:“是的——我知道這個方案,我看過相關文件,我簽字同意。”

“所以你也知道藥物的毒性可能會讓她死得更快?”她的語氣沉了下來,像是在壓抑著什麼。

“沒錯。”他回答得很乾脆,“我也知道唯一的可能性在於那個如都市傳說般的藥物是否存在,所以我很高興你回到團隊中,海雲。”

“這就是你千方百計暗示我回來的原因?你不惜放棄保守治療,寧可冒著縮短真理可預期壽命的風險,還有其他不計其數可能遺留終生的後遺症——而這一切的意圖是為了迫使我回來好找到無個性藥物治愈她,你覺得我會相信這種鬼話嗎?”她的聲音壓得極低,像是毒蛇吐露芯子時的嘶嘶聲,“……我會找出你的真正目的,你總有一天會為今天謀算的一切而後悔的。”

看來拿夜眼做的障眼法沒能騙過她,隻怪當初他沒料到夜眼居然對那個女孩付出真感情。

赤穀海雲一向言出必行,而且有能力做到——但活蝓宗正並沒有被這個威脅嚇倒,或許彆的時候他還會有所忌憚,可唯獨不會是現在,他能感受到此刻她冷硬外表下的脆弱,因為曾經的他也被同一件事情所擊中,隻是他已經度過了最艱難的時候,而她隻會越陷越深。

他垂下眼,輕輕吹了口熱茶,感受著氤氳的濕氣慢慢浸潤麵頰:“你很在意她,超乎尋常的在意。”

赤穀海雲的手不自覺地一顫,有零星的幾滴茶水晃了出來,打濕了她的袖口——這是一次痛擊,在隔了如此漫長的時光後,他終於再度從她臉上看到了難堪的表情。

他並不是很想笑,但還是勾了勾嘴角:“你看,海雲,隻有你會為這麼輕飄飄的一句話而感到痛苦。”

她沉默了很久:“你不會嗎?”

他沒有回答,隻是徑自走到了窗邊,掀開了窗簾的一角,讓室內透進一束陽光,讓本身就被燈光照著的茶幾分出了兩道影子:“海雲,無論你多麼恨我,隻有一件事你不得不承認——哪怕我有再多得力的部下,你有再多親密的夥伴,但隻有我和你是最為接近的,我們就像是鏡子的兩麵,是那孩子意誌的延續,是她未來無限可能性中的一種,是她某種想法所具現後的姿態……”

活蝓宗正沒有提及那個名字,但赤穀知道話題的對象已經不再是八重垣真理了。

“但這也不意味著我們的想法是相通的,甚至不代表我們可以共存。”他看向窗外,蒼白的天際有一隻棕色的小鳥飛過,“海雲,這個世界是多麼可憎啊……對於那些善良、真誠且有原則的人,它反而是最殘忍的。”

“如果你隻是想和我發表一些反社會或者反烏托邦的言論,可以就此打住了。”赤穀海雲麵無表情地凝視那兩道影子,不久前那種支離破碎的神態早已褪去,她又變得讓人捉摸不透了……

但活蝓宗正並不在意,他想要的結果已經達到,這不是什麼公平的對決,從最開始他就注定會贏得這場交鋒。

“那個叫真理的女孩和她很像……不僅僅是外貌上的相似,對我們而言,會有所觸動也是理所當然的。”他娓娓續道,“但正如我之前所說,海雲,這個世界對善良的人總是很殘忍的……你有你的原則和堅持,所以你決不允許那孩子在你心中的地位被輕易取代,而我卻可以很從容地接受一個、兩個,甚至是無數個那孩子的替代品。”

他看見她的瞳孔略微收縮,但直到這一步,她還不算是露出了破綻。

“誠然,你的原則沒有什麼錯處,甚至——連我也不得不承認,這是一種可貴的堅持,但也因為如此,這次是你輸了。”他說,“我毫無抵抗地接受了這些,所以我渴望從她身上找到那孩子的影子,最後卻隻會發現她們之間越來越多的不同;而儘管你竭力拒絕,試圖從她們身上找到一條足夠明晰的分界線,最後卻隻會讓你不斷意識到她們有多麼相似。”

她的表情霎時化為一片空白,像是被一把大火在頃刻間焚儘,她試著嚅動了一下嘴唇,可最後什麼都沒能說出來。

結束了……活蝓宗正如是想道,可他並沒有因為這小小的勝利而喜悅。

他們在本質上是一樣的——他深知這一點,他們是那個女孩投射出的兩道影子,在那個昏暗的夜晚,那個年輕的生命如夏花般悄無聲息地消逝,而他們的一部分也隨著她而死去。

已經兩年了,穀花……

他於內心歎息了一聲,那時的海雲還是和八重垣真理一樣的年紀,現在她卻同你一般大了。

×××

直到入夜,赤穀海雲才回到家裡,赤穀引子已經早早地睡了——她的女兒一到假期總會變得很忙碌,她已經習慣了這些,繪穀倒是還沒有睡,他染上了放假期間學生都容易得的壞毛病,比如熬夜打遊戲。

“BOSS,你回來啦。”他揉了揉眼睛,漂亮的綠眼睛被室內燈罩上一層朦朧的暖光,“媽媽給你留了晚飯,如果你不需要的話,我就當做夜宵處理了……”

這個年紀的赤穀繪穀,正處在一個男孩最好看的時候。

他正在生長,但一切變化都很含蓄,臉部的輪廓依然柔和,眉弓和鼻梁的線條仍有孩子的稚氣,模糊了他在性彆上的特點,等到了青春期,他就會以一種極其暴力的速度長大,身形抽長,柔和的線條會變得剛毅,也更有男子氣概,到時候他就不是一個漂亮的孩子,而是英挺的少年人了。

她看著他,忽然很高興他能這麼健康地成長,儘管經曆了很多糟糕的事……好在那些都已經過去了,眼下的他至少還有未來。

“我已經吃過了。”赤穀走到他身邊坐下,看著男孩昏昏欲睡的樣子,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臉,“已經那麼困了嗎……為什麼不去睡覺?”

繪穀使勁掐了一下自己,有些不甘心地嘟囔道:“我要打破第一名的記錄。”

赤穀順著他的視線看向電視屏幕,NO.1的位置上赫然寫著“爆心地”三個大字,從NO.2開始全是看門狗(watchdog),但她本人沒玩過最新的馬裡奧賽車,所以這應該是繪穀的ID名。

“小勝來過家裡嗎?”

“他確實‘來了’。”繪穀鼓著臉,赤穀知道他肯定在心裡暗暗翻白眼,“可惜不是完成時。”

赤穀心裡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她抬頭看了一眼掛鐘,指正已經對準了深夜十一點的位置:“……小勝還在?”

“是啊,就在BOSS的房間裡。”繪穀十分嚴肅地塞了一個塑料杯到她懷裡,“如果那家夥敢圖謀不軌的話,BOSS你就把這個杯子摔在地上,聽到暗號後我就衝進來用拖把打他,然後我們打電話讓警察把那家夥帶走。”

……不行,這句話裡的槽點實在太多了。

赤穀雖然內心情緒低落,好歹還保有最基本的維護表麵平靜的能力,但陡然被這句話一衝,反而有點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隻能乾巴巴地擠出一句:“呃……彆擔心,繪穀,小勝不會做什麼的,而且我能保護好自己。”

“永遠不要低估人性的惡,BOSS。”他用一種“過來人”的語氣諄諄教導道,仿佛是一個有故事的男孩子——不過赤穀知道這隻是讀完《三體》係列的後遺症,不知道如果她放幾本簡·奧斯汀的作品在書架上,能不能把他變成一個可愛的小甜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