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忠愛(2 / 2)

顧廷燁:“父親,向春樓的賬不是我欠的,有些人也確實不是我惹的。”

顧偃開眉毛豎起:“酒錢能賒,女子的清白也能賒嗎?怎麼會有彆人做下,苦主反倒找你的事情?你彆得了便宜就忘乎所以,把你老子當個傻子耍!”

顧廷燁還想辯駁,又想起明蘭說的不要和父親硬來,便重新伏下頭去,道:“父親教訓的是,求父親勿要動怒,保重身體才是要緊。兒子必悔改不怠,不再讓父親憂愁。”

顧偃開看他認錯態度如此誠懇,又念著莊學究寫的“孺子可教”四個字,最終沒有再罰他什麼,帶著顧廷燁回房,把他一屋子的丫鬟都調去彆處,隻留下四個粗壯的小廝。

小秦氏跟著去的,目睹了全程,好幾次勸顧偃開不要如此苛待顧廷燁,又說這些女子對顧廷燁有多情深意切,說得顧偃開又有點要冒火的意思。

顧廷燁也要起火,念著父親的身體和明蘭的囑托,硬忍了下來,對小秦氏道:“母親,從前是兒子荒唐,做下許多錯事,我會多多地賠償這些人,讓他們不管離府自立還是另尋他主都能有個安穩倚靠。隻是,請母親不要再說留他們的話,兒子開蒙已經很晚,如今夜以繼日地苦讀也追不上他人進度,實在沒有氣力再去應付這麼多人。求母親開恩,不要再為難兒子!”

幾句話下來,說得小秦氏呆愣半晌,最後突然扶住椅子擦淚道:“我是怕委屈了你阿傻孩子,你怎麼能說是我在為難你……你這……也太讓我心寒……”接著便哭著走了。

顧偃開對顧廷燁怒罵:“你怎麼這麼跟你母親說話?”

顧廷燁十分惶恐:“兒子一時情急,說錯了話!兒子隻是希望母親對我嚴酷些,不要再慣著我……我措辭不當,傷了母親的心,是兒子的錯,兒子這就去給母親賠罪!”他又轉身對一旁的石頭說:“先把晚上要讀的書都收起來,我先去給母親請罪,等母親原諒我了,我再回來讀。”

顧偃開聽他這麼說,本想點頭,又想起莊學究所寫的“不可讓家事糾纏煩惱”,突然皺眉,思來想去,對顧廷燁道:“行了,你母親不是那種得理不饒人的,我去跟她說吧。你在屋裡讀書,不要亂跑,若再出去鬼混,腿給你打斷!”

“是,父親,兒子多謝父親體恤!”

晚間,顧廷燁直接作了一篇《忠愛論》,引用的是《論語·憲問篇》的經典——

子曰:愛之,能勿勞乎?忠焉,能勿誨乎?

孔子曾說:“愛他,能不以勤勞相勸勉嗎?忠於他,能不以善言來教誨他嗎?”

對下屬或者子女,愛護之心自然要有,可應講究方式方法。是千寵萬愛地嬌慣縱容,還是用艱難困苦磨練他,其結果是完全不同的。

顧廷燁又引申了《春秋》裡《鄭伯克段於鄢》的故事,直言自己讀完之後五內俱焚,痛罵自己差點就成了那個嬌縱跋扈的弟弟,悔恨自己差點讓敬愛的母親小秦氏成為眾人唾罵的對象。

他在文中對父母一再感恩又一再勸慰,說自己已經長大,已經懂得如何做人,要父母保重身體,不用再為他操心。

言之切切感人肺腑,小秦氏看完這麼一大篇文章,又有顧偃開在一旁勸著,隻能含淚微笑:“祖宗保佑,兒子懂事了!”

顧偃開卻在這篇文章裡讀出了許多意味:第一,這小子確實如莊學究所說,孺子可教——行文流暢,論證嚴謹,字也寫得好;第二,這小子似乎想通過這篇文章告訴他點什麼。

他把顧廷燁的《忠愛論》讀了又讀,夜裡躺下後也不停琢磨,等到第二天醒來又想再讀一讀,卻找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