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安冷冷地回答,他並不想和這個藏在鬥篷下麵的家夥談論些沒意義的話題,他更想快點兒知道如何複活卡莉朵拉。
可眼前的鬥篷人,顯然對這個話題興致勃勃,他豎起一根又瘦又長,隻剩皮包骨頭的手指,在麵前的書桌上,有節奏的輕輕敲打,好似比寧安還要歡快
“啊,隻是個方便對方的禮儀,你也不要那麼認真嘛——難道處在你的時代的巫師們,都不學習這種禮儀了嗎?”
他說完後,見寧安沒有回答又自顧自地繼續說:
“既然如此我就先自我介紹下吧,你可以叫我‘山達克’,怎麼樣還算不錯的名字吧?”
寧安麵無表情,他知道這絕對是個假名,巫師們不願意說出自己完整的真名是因為某些惡毒的詛咒中,會用到被詛咒人的名字,但實際上那是個早已失傳的魔法,所以在他生活的時代已經很少有人會保護自己的名字了。
他在伏地魔筆記的時候,曾經讀到過,伏地魔有一段時間,瘋狂的尋找過這種魔法的咒語,可最終卻不了了之,或許那真的失傳了吧。
但由於寧安現在麵對的是個能在帷幕彼岸後麵的亡者世界,創造出這樣一座城堡的怪物——或者說至少是居住在這裡的怪物,小心一點兒總歸沒有錯。
“寧——叫我寧就好了。”
“好吧,謹慎的寧先生,這還真是個簡練的名字——”
“不如讓我們談談關於複活的事情吧。”寧安還是打斷了“山達克”毫無意義的話題,問出了自己想知道的問題。
“急性子的年輕人哈?”
山達克敲擊桌麵的手指在半空懸停了一瞬,但很快又落下,繼續“嗒嗒嗒”地敲著桌子。
“這件事情我們不妨稍後再談,你難道不感興趣彆的嗎?比如說——這裡究竟是哪兒?”
寧安默不作聲,事實上他還真的很想知道自己現在到底身在何處,大海、城堡以及海的儘頭有什麼,但他很懷疑自己要不要聽這位可疑的“山達克”來為他介紹,況且卡莉朵拉的複活要重要的多。
“冥界?”
在沉默了足有半刻鐘那麼長以後,寧安還是開口了,與其這麼乾耗下去,或許先順從著山達克的意思,聽聽他究竟想說什麼吧,這位等待了不知有多久的神秘人,想必也不會甘願白白浪費時間。
“說對了一半兒——”兜帽下傳來高興的聲音,但即使在高興的時候,這聲音依然顯得又悶又沉,隻不過調門稍微高了幾度。
“準確的說,這裡既不是活人的居所,也不是死者安眠之界。”
他把另一隻手也拿到了桌麵上,兩隻皮包骨頭的手並攏在一起,試圖憑空比劃出一個方形的樣子,他沉聲說道:
“這裡是一個隔間,一個夾縫——存在於生死之間。”
“夾縫?”寧安稍微來了點興趣
但山達克已經不想對此多做解說,他好像十分擅於掌控談話的節奏,並且樂於將其控製在自己手裡,此時他又伸出右手,指了指身後昏沉的窗外
“看到那片海了嗎?”
寧安無聲地點點頭。
“那裡才是你所說的冥界——”
他躲在兜帽下麵,好像在陰森地笑著對寧安說:
“無數靈魂在海底下被巨浪攜裹著前行——至於終點?誰也不知道——死亡的終點又是什麼,怎麼會有活人知道呢?”
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山達克的語氣變得低落起來,又恢複成了寧安初見他時那副悶呼呼裹在棉被裡發出的嗓音。
“你就是從這下麵收集靈魂的?”寧安冷冷地問道,但立刻被反駁了。
“我可沒那麼大的本事——隻是你懂得,會有許多強大的靈魂,這些家夥生前就是……你明白,一些巫師或是祭司之類的家夥,對死亡仍舊存有恐懼或是對世間留有強大執念,並且同樣被生者思念著,所以它們有時候會從那可怕的海裡掙脫出來一刹那——”
他越說越興奮:“這就像是釣魚,嘿,你有釣過魚嗎?當他們掙脫出來的時候,對我來說就像有魚上鉤一樣。”
接著山達克又是一頓,悻悻地說道:“當然,偶爾有個彆更……古怪的家夥,會自行找到這裡,我想你很快就會見到了。”
嗯,好吧,這裡還有其他人——寧安默默想著,他不知道“山達克”說的這些是不是真的,他隻知道對於眼前的世界,他仍有很多迷惑,比如究竟是誰創造的這座“冥堡”,如果是“山達克”他又該有多強大。
不過好在,既然隻能被迫呆在這個“生與死的夾縫”之中,至少說明“山達克”離不開這裡,就像是被關在了名為死亡的囚籠裡一樣。
正在這時,身後的門被推開了,燭台一步一跳地進來,和它剛才出去的時候不同,現在在它沒有插著蠟燭的一座尖針上,盤踞著一條又細又小同樣骨瘦如柴的蛇。
蛇尾巴上卷著個手掌大小,女人的石頭塑像,塑像栩栩如生,好像真人變成的一樣,腦後披散著張牙舞爪的長發,身穿黑袍,雙目緊閉,充滿了矛盾感,讓人覺得這既像是一位女神的塑像,又好似一位邪惡的女巫。
燭台擎著它們來到桌子前麵,然後彎曲鐵架子,讓那條蛇好能夠爬到桌子上,隨後又兢兢業業地站回到常常一排燭台中,一動不動了。
“怎麼?終於來客人了?”
那條蛇把女人塑像給甩到桌子上,看起來好像累壞了似的盤蜷成一團,吐了下信子,用一種嘶啞到極點的聲音說話了。
黃褐色的蛇瞳目不轉睛地盯著寧安,但卻沒有再說什麼,山達克抬起手,把被甩到一邊的女人石像立起來,擺正在桌麵上。
用手一指桌子上的蛇,山達克躲在兜帽下的臉仿佛正陰森地笑著說道:
“可憐的家夥哈?——把自己的靈魂分裂出去,雖然很有——嗯,想象力,但其實是愚蠢的做法,看到下場了嗯?”
“那個法術還不完全,還不完全!你要我說多少次!?”似乎被踩到了痛腳,那條蛇不斷用嘶啞的好像嗓子被細線勒住了一樣的聲音,尖叫道:
“況且,你也不應該把這當著一個毛頭小子的麵說出來!”
“好了,安靜點兒——瑟芬特,反正他早晚都要知道的。”寧安能看見山達克聳了聳肩,用他一貫低沉的腔調蓋過了“瑟芬特”的尖叫,悶悶地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