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像一雙手撫過陡坡上的千百頂帳篷,穿透沼澤濃霧,將昏睡中的人們叫醒。
這也許不包括辛勞的魔法部工作人員,他們忙碌了一晚,整晚都有人不斷從世界各地的門鑰匙來到這裡,觀看盛大的魁地奇世界杯。
營地即使在晚上也熱鬨非常,那些剛來到這兒的巫師們難免會有一絲興奮,由於時差的原因又無法很快入睡,搞得部員們不得不時刻提醒他們遵守秩序,不要在半夜裡吵鬨。
德拉科?馬爾福揉揉眉心,他臉色異常的蒼白,消瘦的側臉上有昨夜留下的汗水滑落,他昨晚做了噩夢。
也顧不得擦,急匆匆地出了自家豪華的大帳篷,無視門口孔雀發出“咕咯咕咯”的親昵叫聲。
它們似乎是餓了,但德拉科不想去管,他隻是覺得很煩躁,昨天晚上整晚都沒睡好,直到現在灰色瞳孔的眼角,還有兩條漆黑的黑眼圈,足以證明他有多疲憊。
用手緊了緊純黑色呢子外套裡,那件同樣是黑色的立領薄毛衣,沼澤的清晨異常寒涼,濃霧中積蓄了一整夜的冷氣全部在此時釋放,不免讓人生出這是冬日早晨的感覺。
馬爾福穿過一頂頂小帳篷,獨自來到營地邊緣的黑暗森林裡,沒走兩步,前方樹林合圍之處,出現一麵幽藍色的湖泊。
他加快腳步,來到湖邊,輕輕蹲下——伸手觸碰湖水,刺骨的寒意在指尖相撞,一下子讓馬爾福清醒過來。
他把另一隻手也伸進去,並攏雙手,捧起一把湖水潑在臉上,冷徹心扉的冰水仿佛順著臉上蒼白的肌膚滲透進血脈裡,隨著血液流遍全身——馬爾福深吸一口氣,然後長長地吐出
“呼——”
浸透骨子裡的涼意不光能讓他清醒,也使得馬爾福灼熱的手臂不再發燙,他稍微安下心來。
昨夜輾轉反側並非是因為營帳外來來往往的巫師們,馬爾福家帶來的帳篷隔音效果好極了,他根本聽不到嘈雜的喧嘩聲,可即使在自己靜謐的小房間裡,德拉科?馬爾福仍舊心事重重,以至於整夜未眠。
輕輕擼起袖子,把裡麵薄薄的一層毛衣卷起,露出右臂上一條張牙舞爪的大黑蛇。
蛇身粗壯,嘶嘶吐著信子,昂首挺胸的樣子仿佛隨時準備狩獵其他生物。
馬爾福的臉更蒼白了,幾乎快要看不出血色來,他顫抖著伸出手,遲疑不定著,猶豫了片刻,終於慢慢用指甲觸碰了一下這個標記。
“嘶——”
印記仿佛被火紅的烙鐵燙了一下似的,發出一陣暗紅色的光芒,隻是一閃即逝,馬爾福卻好似被灼傷了一樣,抱著胳膊跪倒在地上。
這正是他苦惱的根源,黑蛇標記。
“寧……安……”
灼痛感褪去,馬爾福半跪在柔軟的、浸濕著露水的綠草地上,畏懼地輕聲念出一個名字。
眨眼間,已經過去一年,馬爾福在這一年裡逐漸忘記那個名字、忘記那個人、忘記自己曾經加入過那個組織了。
可就在最近,右臂上本來已經被解咒變得模模糊糊的印記,越來越清晰,在他來到這片沼澤,來到魁地奇世界杯的營地時,強烈的灼痛感席卷了全身。
從那天以後,胳膊上就仿佛掛了個烙鐵,總在絲絲灼燒著自己的肌膚,每當馬爾福去思考這究竟意味著什麼的時候,就感到不寒而栗。
又往臉上潑了把水,麵頰被冷水凍得有些麻木了,這卻讓馬爾福感覺好了些。
“什麼人!”
馬爾福猛然抽出腰間的魔杖,像受驚的兔子一樣跳了起來,回過身用魔杖指著樹叢大吼:
“是誰……你……最好快點兒出來!”因為神經一直處在緊繃的狀態,所以德拉科現在的聽覺敏銳極了,哪怕半點兒風吹草動也逃不過他的耳朵,剛才他切實聽到身後草叢裡傳來的腳步聲了。
“冷靜點,德拉科——看看你,像個神經兮兮的瘋子一樣,成什麼體統。”
驕橫的女聲響起,樹叢裡走出一個穿深棕色羊毛薄外套的女孩來,她麵容姣好,個子比馬爾福還要高,看起來年紀也稍大一些。
“勞蕾爾……蘭茲……”
馬爾福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來,魔杖緩緩下垂,被他插回腰際,冷冷地看著麵前的女孩,這或許是他在這裡最不想見到的人之一,至於原因或許隻有德拉科自己知道。
“怎麼?你很警惕嘛,難道是手臂上的標記灼痛你了?所以在害怕?”
勞蕾爾往前走了幾步,譏笑地看著馬爾福,用一種不屑的語氣對男孩說道:
“純血的麵子都被你給丟光了,真是的,盧修斯先生怎麼會教導出你這麼沒用的兒子。”
馬爾福捏緊了拳頭,雖然他平日裡瞧不起那些混血和泥巴種,但在純血裡也不是沒有自己厭惡的人,尤其是勞蕾爾?蘭茲更是讓德拉科深惡痛絕。
在過去一年的學校生涯裡,馬爾福沒少遭受勞蕾爾的諷刺,這個比他高了三個年級的牆頭草,自從寧安被通緝以後,仿佛是為了證明自己真的是被奪魂咒控製才加入蛇信,在這一年裡瘋狂欺壓那些原本是蛇信成員的學生。
這些學生原本就都是斯萊特林學院裡遭到排擠的人,因為加入蛇信才使他們免受欺淩。
可寧安一走,帕尼也被通緝、薩曼莎、沃爾特被關進了阿茲卡班,可以說對當時的蛇信成員來說是極為沉重的打擊,剩下的成員裡沒有一個能夠領導其他人,或者是讓彆人信服。
馬爾福還記得自己是如何渾渾噩噩地進入一間教室,接受傲羅們的問訊。
父親一再囑咐他,讓他強調自己被邪惡的魔法控製,所有一切都是身不由己,被人操控的行為,而德拉科也這樣做了。
幾乎每個在魔法部有背景的學生都這樣做了,那些將加入蛇信視為一種投資,視為拓展人脈,乃至狐假虎威手段的學生們,幾乎都輕易地通過了審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