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莉很少回憶自己的身世。
因為她沒有家也沒有父母, 她是一個孤兒，克裡斯是她的雙胞胎哥哥, 他們一同被拋棄在孤兒院門口。
那些記憶已經十分久遠了，不說孤兒院, 哪怕末世副本的那些日子也仿佛是數十年前發生的事。雪莉總是刻意地不去想——不得不說她真的擅長這個, 這是一種自我保護機製，那些會讓她不開心的事, 她就不去想它們。
但是當克裡斯出現的時候，那些被故意掩藏的過往又再一次浮現出來。
在孤兒院裡和彆的小孩搶奪食物；和克裡斯第一次打群架；喪屍病毒爆發後克裡斯帶著她逃命；以及之後顛沛流離的生活……
雪莉也有一段時間經常做噩夢, 夢裡夢外都是喪屍的嘶吼和啃噬血肉的聲音。其實那時候也無所謂夢不夢了, 畢竟現實本身就是一個噩夢。
她記得克裡斯會抱著她給她唱歌, 哄她睡覺。那時候的克裡斯還不是現在這樣的美國隊長身材, 他高挑消瘦，但是打起架來力氣一點也不小。
他……
“雪莉？雪莉, 集中精神，你會沒事的。”
恍惚之間，雪莉的眼神慢慢聚焦, 眼前是布魯斯的麵孔, 焦急又擔憂。
他們做不到反殺, 但保命還是沒問題的, 蝙蝠俠看情況不對第一時間選擇了戰術性撤退。但雪莉受的是貫穿傷, 這可不是在蝙蝠洞縫幾針就能解決的問題，而且雪莉戴著的斯塔克出品的手表檢測到心率和血壓不對勁已經自動上報了，所以他們現在正在飛去曼哈頓的昆機上。
“我沒事啊, ”雪莉笑了笑，“就是有點流血。”
——當然，這可不隻是“有點”流血，雪莉感覺得到自己的力氣和體溫都在極速流失，冰涼的指尖有輕微的麻痹感，她剛動了動就被布魯斯緊緊握住。
她歎了口氣，懶洋洋地說：“真的沒事。”
雪莉的精神還算可以，一直到被抬醫療床推進手術室的時候都是清醒的，做完手術出來後也隻是因為局麻而有些迷糊，但也還認得清人。
“睡一覺，雪莉。”布魯斯低聲說，坐在病床邊握著她的手，“睡一覺起來就好了。”
“你騙人。”雪莉嘟囔，“等睡起來麻藥效果過去了我能疼得原地暴斃。”
事實證明，她的預感很準確。
雪莉直接是被疼醒的，趴在床邊打瞌睡的布魯斯聽到動靜很快直起身子，問：“感覺怎麼樣？”
“感覺想原地暴斃。”
布魯斯笑了笑，動作輕柔地幫她順了順頭發，湊過去親吻她的額頭。
雪莉哆嗦著扯開一個笑，“杜冷丁給我調高點，布魯斯。”
布魯斯照做，又倒了溫水，拿紙巾沾濕了幫她濕潤乾燥的嘴唇。
係統的自我修複沒辦法讓身體裡的一個大洞瞬間愈合，但是手術後自我修複就很有用了，它可以順著被縫合的層次一點點加速傷口的愈合，最後連傷疤都不會留下。
“幾點了？”
“早上不到十點。”布魯斯說，“複仇者都在外麵，我出去告訴他們你醒了。你想見他們嗎？”
“嗯，讓他們進來吧，有些事還是早些告訴早做準備的好。”
過了一會兒，一個個都走進病房裡，包括小超英們，把本來就不寬敞的單人病房擠得水泄不通。
Crk飛到雪莉枕頭邊，在布魯斯如同要殺人一樣的視線下把小小的手掌貼上她的額頭蹭了蹭，“姐姐？”
“沒事了，就是有點疼。”雪莉懨懨地說，“很快就會好的。”
作為隊伍裡唯一一位女士，娜塔莎順理成章地占據了床邊的位置，她在床沿上坐下，輕聲道：“親愛的，怎麼把自己折騰成這樣？”
“我見到我哥哥了。”雪莉說，“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他會出現在這裡，他——很早的時候就去世了。但是昨天晚上……我確定那是他。”
布魯斯說：“他被控製了。”
“而且還被改造過。”雪莉補充，“他原來可不是這樣的，原來的身材就和彼得差不多，隻是更高些。”她對於克裡斯現在的肌肉男造型有些接受不能。
托尼皺眉，看向史蒂夫：“又一個血清戰士？”
布魯斯說：“他好像認得你，記憶層麵上的，又或者是……”
“他要是認得我我現在就不會躺在這裡了。”雪莉苦笑，“那更像是一個被設置好的程序，我叫他哥的時候他就叫我妹妹，但實際上，他根本不認得我。”
傷口伴隨著她的每一次吐息而抽痛著，雪莉蓋在被子下的手攥緊了床單，說：“之前九頭蛇盯上我了，可能就是因為他們知道我是克裡斯的妹妹。”
托尼猜測道：“可能是因為克裡斯的改造很成功，所以他們也想要具有相似基因的同胞妹妹。”
雪莉點頭，“或許。”
“可是那個控製——”
“好了，”布魯斯打斷托尼的追問，“雪莉還需要休息，就先這樣吧。”
他麵無表情地開始趕人，本來他就隻是想告知其他人雪莉醒了而已，畢竟複仇者們也很擔心她。但雪莉想把事情先告訴他們，布魯斯也隻能照做，現在該說的也說了，更深層次的討論還是等她恢複些了再想。
病房裡再次安靜下來，布魯斯坐回床邊，給雪莉掖了掖被角。
“你再睡一會兒。”布魯斯再一次說。
雪莉挑眉，揶揄地看著他：“之前你受傷的時候可沒見你睡覺休息。”
布魯斯一噎，沉默了三秒後繞到床的另一邊，脫下西裝外套掀開被子躺了進去，小心地避開傷口摟了摟雪莉，說：“睡覺。”
雪莉繼續追問：“所以你的意思是以後你如果受傷了，我這麼做的話你也會乖乖去休息嗎？”
布魯斯：“……”
雪莉沒辦法側躺，隻能轉頭看著他，布魯斯眸色幽深，讓她忽然一慫，小聲說：“我我我我就是讓你感受一下我和阿弗在你受傷時候的感覺……”
“看來我是自食惡果？”他戲謔著問。
“是的，沒錯。”雪莉煞有介事地點頭，“阿弗肯定盼望今天盼了很久了。”
他們離得很近，布魯斯安然地享受著兩人分享同一片空氣的氛圍，看雪莉另一隻手一直抓著被子撚來撚去，便微微一頓，問：“還是很疼？”
“也沒有很疼，就……一點點吧。”
雪莉笑了笑，她對疼痛的忍耐力一直挺高，就是這會兒克裡斯的事讓她有些心煩意亂，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脆弱。
她從來不對克裡斯活著的事還抱有希望，但這會兒上帝忽然把哥哥還給了她，卻又開了個天大的玩笑，把他變成了人形武器？
如果九頭蛇持續針對她，那麼這也就意味著遲早有一天克裡斯會和複仇者聯盟甚至是蝙蝠俠動上手。而她呢，到時候她又怎麼能袖手旁觀？
雪莉咬了咬嘴唇，低聲說：“好吧，是真挺疼的。”
疼得她想哭。
布魯斯挪了一下枕頭，將手臂伸過去讓雪莉枕著，自己也側身躺過去，最大限度地貼近她。
雪莉微微側過身想要抱他，卻被布魯斯按住肩膀，“剛手術完沒多久，不要亂動。”
雪莉委屈巴巴地抬頭看他：“可是我想抱著你。”
“我抱著你就好了。”布魯斯輕聲說，一次次地反複親吻她的額頭，“我在這裡，雪莉。”
“布魯斯，疼。”
“我知道……”
雪莉難得的撒嬌讓布魯斯有些手足無措，他沒有太多安慰人的經驗，尤其是向來不曾示弱過的戀人。
蝙蝠俠有點慌，連指尖都在發顫，心臟像是被人緊緊揪著，帶來一陣沉悶又令人心悸的疼痛。
“我，我幫你叫醫生？”
“不要。”
“要喝水嗎？”
“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