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六）
雲中雪海這一晚,韓錦書窩在言渡懷裡，迷迷糊糊地做了一個夢。
夢裡，韓錦書置身於仙境樣的小花園,四處鳥語花香,綠植林立。忽然聽見前方傳來水聲，走過去一瞧,居然是一個水質清澈的池子,池子裡暢遊著許多五顏六色的可愛小魚,往來翕忽，時不時還會有好幾條蹦躂著躍出水麵,飛濺起水花無數。
韓錦書蹲在水池旁喜滋滋地看了會兒，覺得那些小魚蹦得很歡樂,突發奇想,索性也踢掉鞋子,光著腳丫踩進去，摸著小魚,和小魚們玩耍起來。
正玩兒不亦樂乎,忽然聽見背後傳來一聲猛獸的嘶吼：“喵嗚——”
韓錦書被那聲震耳欲聾的獸鳴驚到,手一抖,彩色小魚們便紛紛誠惶誠恐,搖擺著尾巴遊走了。
她在池子裡轉過身，抬頭一瞧，看見麵前赫然出現了一隻體型健壯、碩大無比的大黑貓。
詭異的是,大黑貓長了一張獸化版的言渡臉。
黑貓言渡居高臨下地盯著還沒有它肉墊大的韓錦書，陰森森地伸出粉色舌頭,舔了舔貓爪，柔聲道：“你嚇跑了我的零食小魚,現在，我要吃掉你。”
韓錦書嚇得跳出水池拔腿就跑，跑著跑著，忽然腳下一滑，整個人便直直墜入了一個黑咕隆咚的洞裡……
砰！
屁.股與地板來了個猝不及防的親密接觸，睡夢中的韓錦書從床上掉落，疼得嗷嗚一聲，揉著腦袋緩緩掀開了眼皮。
惺忪的睡眼左右環顧一番。
大床，壁燈，櫃子，還有地上碎成幾條破布的黑色蕾絲裙……嗯，是雲海山上的度假彆墅。
韓錦書回過神，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是在做噩夢。打了個哈欠，正準備從地上爬起來，臥室的門開了。
言渡邁著長腿慢條斯理走進來，一低眸便就瞧見他的小姑娘裹著被子坐在地上，看起來就像一個笨重的蠶蛹寶寶。
“這麼冷的天，還在雪山的半山腰。”他微蹙眉，上前兩步，彎腰一把將淘氣的小蠶蛹給抱起來，“你坐在地上不冷嗎。”
韓錦書裹緊被子，隻露出一顆毛茸茸的腦袋，抬眸望他，晶亮的眸子裡閃爍著委屈的光，不滿地反駁：“誰大清早故意坐地上，我是做噩夢在逃跑，然後不小心從床上摔下來的。”
言渡耷拉著眼皮看她一眼，平靜地問：“夢到什麼了，把你嚇成這樣。”
韓錦書認真：“當然是你呀。”
言渡：“。”
韓錦書回憶起來仍舊心有餘悸，拍著心口向言渡講述：“而且，夢裡麵你還是隻巨大的黑貓，要吃掉我。”
言渡對這小祖宗的日常胡思亂想天馬行空已經習以為常。他臉色淡淡，並沒有太大的反應，隻是邁著長腿徑自將她重新抱回床上坐好，接著便從衣櫃裡取出從家裡帶來的貼身衣物。
韓錦書仰著脖子看他，眼睛亮亮的。她眨眨眼，道：“老公，你都不好奇，我那個夢具體是什麼樣嗎？”
言渡手裡拎著一塊還沒他巴掌大的黑色內內，微垂眸，手指摸到她躲在被窩裡的兩條細腿，正要給她穿，軟軟的小手卻捉住他的手，往旁邊一推，阻止了他的動作。
言渡疑惑地挑了下眉，撩起眼皮看韓錦書。
小家夥臉蛋紅撲撲的，窘得舉起被子蒙住頭，聲音悶悶傳出來：“今天要拍照，要穿淺色無痕的款式。你……重新取一條。”
言渡：“。”
言渡黑眸深處流出一絲無奈又寵溺的笑意。不多時，他從行李箱裡另取了一條淺色無痕款，折返回來，捏住她的腳踝給她往上套。
然後是內衣，厚厚的套頭連帽衫，和同樣相對厚實的黑色長褲。
躺著不方便拎褲子，韓錦書整個身子站到了床沿邊上。床墊軟軟的，她重心不穩晃悠了兩下，連忙抱住麵前言渡的脖子。
言渡替她把褲腰位置的布料整理好，兩手握住她纖細的小腰，自然而然地捏了下，低頭在她臉頰落下一個吻。
言渡低柔道：“昨晚那麼累，今天還得起這麼早，辛苦你了寶貝。”
聞言，韓錦書臉唰的更紅，強迫大腦不許回憶起更多細節，支支吾吾羞赧道：“……彼此彼此。你可能比我更辛苦。”
言渡語氣很平緩：“我不辛苦。以我的體力，伺候你還是綽綽有餘。”
韓錦書：“？”
韓錦書看著他，也很平緩：“我有時候真的很佩服你。怎麼就能頂著這麼清冷這麼好看的一張臉，說出這麼流氓這麼欠扁的話呢？”
言渡思考半秒，回答：“大概是因為我臉皮厚，心態好。”
韓錦書：“。”
“乖，快去洗漱，完了下樓吃早餐。”言渡嘴角很輕地勾了勾，嗓音低柔，“攝影團隊應該快來了。”
韓錦書這才想起婚紗照的事，連忙問：“約的時間是九點，現在幾點鐘？”
言渡回答：“八點三十七分。”
“呀！”韓錦書聞言立即緊張兮兮，從他懷裡跳出去，撒開腳丫子一溜煙奔向了洗手間，“那我得快點才行。”
洗手間裡乒乒乓乓一陣響，手忙腳亂的。
言渡走過去，斜靠著門框定定瞧著韓錦書忙忙碌碌的小身影，說道：“老婆，現在有沒有什麼事需要我做？”
“哦。”韓錦書吐出嘴裡的泡泡水，拿洗臉巾擦了擦嘴角，轉頭看向言渡，道：“婚戒在行李箱的隔層，我們兩個的都放在一起，在一個銀灰色的首飾盒裡，你記得拿出來。”
言渡點頭：“嗯。”
韓錦書繼續道：“另外，麻煩你幫把我的化妝包也找出來，謝謝。”
“嗯，好。”言渡記下這兩件事，稍頓了下，又漫不經心地問：“公主殿下還有沒有其它吩咐？”
韓錦書正在塗眼霜，拿著一根袖珍的眼部按摩儀滾來滾去。她思考兩秒，啊了聲，道：“老公，我總覺得昨晚那個夢怪怪的。你幫我去網上查一下，那個夢有沒有什麼特殊意義？”
言渡沒有明白，複述：“夢的特殊意義？”
“哎呀，就是日常迷信而已。”韓錦書朝他遞了個眼色，壓低聲：“言總您老人家的生意做得太大了，可能不介意這些。我們做小買賣的，靠財神爺賞飯吃，不信不行的。”
言渡無言兩秒，取出手機摁亮屏幕，問她：“具體在哪裡查。”
“‘周公解夢官網’吧？”韓錦書食指敲著腦袋，沉吟說：“你就搜……‘女生做夢夢見很多小魚有什麼寓意’？”
然後，韓錦書便看見言渡低垂了眼睫，修長冷白的指尖在手機屏幕上輕輕敲擊了幾下。
幾秒後，她眨了眨眼，好奇道：“怎麼樣，查到了嗎？”
噠。
言渡熄滅手機屏。他抬眼直勾勾地看向她，須臾，慢條斯理地說道：“查是查到了，就是不知道準不準。”
韓錦書見他賣關子，更著急了，忙忙問：“到底是什麼寓意呀？”
話音落地，言渡平日清冷沉靜的眸子裡，緩慢浮現出一絲若有似無的興味。似笑非笑道：“年輕女子夢魚，多見於‘胎夢’。”
韓錦書：“。”
韓錦書：“…………”
短短幾秒鐘，韓錦書的臉、耳朵，脖子，統統以摧枯拉朽之勢紅了個透。她驚呆了，舉著小滾軸原地cos木雞，好半晌才磕巴地擠出幾個字：“……這種迷信解夢，應該不、不會這麼準的……吧？”
言渡心情大好，輕笑出聲。慢悠悠走過去，長臂一勾把她摟進懷裡，俯身咬了咬她的唇，“我覺得應該比較準。”
韓錦書指頭尖都開始變得滾燙，對他的說辭感到些許不解：“你平時都不信這些的。怎麼這樣說呀？”
“我的小迷糊。”言渡彎著唇，貼近她羞成粉色的小耳朵，低聲道：“我記得清清楚楚，這幾天正好是你的排卵期。”
韓錦書：“……？！！”
*
九點整，JinooC的攝影團隊準時到達彆墅大門口。
韓錦書開門一瞧，隻見這個攝影團隊足足有十來個人，除攝影師、攝影助理、兩名化妝師、化妝助理以及禮服師外，還配了專業的打光師以及機動組人員，確實相當專業。
攝影師是團隊的核心人物。他臉上綻開一抹溫和又謙遜的笑容，向眼前的一對璧人自我介紹，說道：“言先生，言太太，我姓趙，你們可以叫我小趙或者Joe。很榮幸擔任兩位的婚紗攝影師。”
“Joe老師你好。”韓錦書也笑嘻嘻的，“小徐老師之前跟我推薦過你，說你的攝影技術在全國都排得上號，能請到你，是我和我老公的福氣。”
Joe老師被誇得不好意思，道：“我和徐莫衡老師是很多年的老朋友了，你們是徐老師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大家熟人熟事，彆這麼客氣。”
和Joe老師寒暄完，韓錦書便跟隨禮服師一起去換婚紗。
韓錦書拍攝婚紗照要穿的禮服，全是言渡請知名設計師為韓錦書量身定做的款，全世界找不出第二件。
兩個禮服師小心翼翼替韓錦書換上重工主紗，完了定睛一打量，全都目露驚豔。
禮服師忍不住稱讚：“言太太，你真漂亮，穿上這套婚紗簡直就像童話裡的公主一樣！”
“言先生長得也好帥呀。”小助理在旁邊害羞得抿嘴笑。她一邊替韓錦書整理裙擺，一邊說，“你們倆的婚紗照成片出來，肯定比我們的模特樣片還好看！”
禮服師們人美嘴甜，韓錦書落落大方謝過兩人的稱讚，隨後便道：“接下來就是去化妝了吧？”
“是的。”兩名禮服師替她抱起大大的裙擺，婉聲道：“化妝師那邊應該也準備好了，我們這就過去。”
方便起見，化妝間安排在彆墅一樓的主臥。
韓錦書推門進去的時候，化妝師和助理正在商量韓錦書適合的妝麵風格。她坐化妝鏡前等了會兒，隨後便聽化妝師笑著說：“言太太，你的五官濃鬱豔麗，我們都覺得你比較適合泰式妝容，你個人對妝麵有什麼喜好或者要求嗎？”
韓錦書回答：“我都行，你們隨意發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