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戲謔的話語飄蕩在耳畔。
顧翎表情瞬間有些微妙。
捫心而論,他跟秦甜甜在某些方麵還算挺和諧的。
克製住回想和諧的過往，顧翎斜睨了眼厲昌盛，莫得感情道：“說正經事。趁著韓家股票動蕩,再賺點外快。”
瞧著麵色都有些漆黑的顧翎，厲昌盛打住八卦念頭,也跟著正經道：“顧總，您讓我翻譯寫賺錢都成，但是讓我跟著你橫掃股票市場，你不怕虧本，我自己都害怕當豬隊友,讓你淚灑天台。”
他對數字這些東西最厭煩了。
就連績效考核都算不明白。
“…………”顧翎深呼吸一口氣，“我賺錢，你負責跟老汪他們實地考察部落。我們離開之前,給酋長留下修路的資金和策劃方案，也算全了他們部落當初願意收留你們的情誼。”
猝不及防聽到這話,厲昌盛表情凝重了些，抬眸定定的看著顧翎，一寸一寸的看過去，就差把自己化作X光線分辨資本家提出這個建議是真心還是有所圖謀。但無奈他看來看去,覺得顧翎此刻的眸子裡蘊含的感恩不似作偽,因此厲昌沈眼眸閃了閃，抬眸眺望著不遠處忙碌的部落下屬們，沉聲道：“這倒也是，得虧咱們運氣好，碰上個比較善良的部落。現在行有餘力幫一把是應該的。”
想當初老李一帶四,雖然把他們全都帶上岸了,但也因此精疲力儘,高燒不退。外加他和老汪又是書生型，一個被利刃割傷，一個被石譙刮傷。唯有顧翎和柏川算健身房運動健兒，勉勉強強全須全尾的。
但兩個大男人，在這小語種的小語種地方，哪怕連筆帶劃也隻有抓瞎的份。
兜兜轉轉好幾天，兩人琢磨著利用化學知識表演個神仙下凡了，最後還是靠著他這個語言小天才發揮天賦，才跟土著換回消炎藥。
當然他一開始也隻能連蒙帶猜的，真全靠大叔心地善良。
“有時候我都在想，咱們要是找到信號的第一時間聯係大使館聯係警方，會不會就沒這一年險象環生的經曆了？”厲昌盛說著垂首看著破舊平板裡顯示出來的消息，雙眸還帶著些訝然：“咱們千算萬算，希冀過警察叔叔如此雷霆重擊，可沒算到過你爸爸這麼牛逼敢自斷一臂。”
頓了頓，厲昌盛眉頭一挑，沒了先前的輕鬆肆意，雙眸帶著犀利，“現在形勢大好，你還要裝三歲半嗎？”
三歲半聞言不躲不閃，迎著人的審視，訴說道：“當然要裝。我不敢賭。”
顧翎唇畔緊抿片刻，帶著些刀鋒一樣的銳利，緩慢開口，解釋：“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們，但我至今也不敢賭。隻要警方隻要研究院那邊說一句保密，我就不敢賭。我哥嫂的死是意外還是人為，外加司機和保鏢，四條人命。這事至今是我心中一根刺。”
話音落下，周遭的氛圍瞬間帶著些肅殺。
確定顧翎這話說的是發自肺腑的，厲昌盛聞言笑笑，還靠近顧翎抬手拍拍人肩膀。難得沒有職場階級之分，一副掏心掏肺兄弟交心的口吻說道：“如果我是你，我也不敢賭。畢竟有些時候警察也有些無奈，不能處罰的大快人心，不是嗎？”
長長籲口氣，厲昌盛雙眸簇著些火焰：“小昱那孩子多乖啊，我還記得先前陪你去特殊教育中心，小昱那時候才三歲吧，蜷縮在角落裡，滿臉的驚恐不安，手裡拿著鉛筆，像是在拿著武器一樣，不斷的寫數字，不斷的寫。手都寫抽筋了也不敢停下，好像這樣就有保障了。”
那模樣，像極了曾經的自己。
他現如今雖然被人戲謔一句學神，能懂八國語言；能待在一個語言環境中一個星期就混成土著。
可小時候，他開口說話晚。
三歲了還不會說話，但是他記得父母的爭吵，記得爺爺奶奶的爭吵，記得他……記得他被人放在車站門口，記得爺爺走了，記得他被人送進了車站警務室，記得那一句“這傻子莫不是被家裡人丟了”，才徹底明白自己被父母拋棄了。
因為他傻。
形容不出那時候的情緒，隻知道那一股情緒逼著他開口說話，逼著他哭泣。可他記得再多也沒有用，他從來沒有出過家門口，不知道村名，不知道家裡的電話號碼。更彆提爺爺是特意深夜坐著車帶著他來所謂的大城市，丟了他。
所以他被送進了福利院，成為了孤兒。
一個孤兒，吃飽喝足有學上便已是最大的福利待遇了。
至於其他，至於孤獨自閉這些病，誰能懂？
不過也正因為自己是磕磕絆絆成長起來的，所以他不自禁就對顧靖昱有些移情，想要把最好的一切都給他，想要人能夠開開心心的。
也因此他不敢賭。
他們都以為顧靖昱的害怕是來源於車禍，可萬萬沒想到還更家庭冷暴力有關！
當知道這個消息時，厲昌盛甚至一瞬間都想好了千萬種悄然無息殺人的辦法。
瞧著厲昌盛眼裡的殺氣似乎都比他這個親叔叔更濃鬱幾分，顧翎咬著牙，利用舌尖的疼痛逼自己冷靜下來：“放心這個仇我當然回報回去。我心智是孩童，那氣急了打人揍人都可以有。”
聽到如此直白的報複方式，厲昌盛垂首望著雙眸卻是冷戾至極的顧翎，竭力告誡自己冷靜下來，還氣勢洶洶勸道：“你可給我注意方式方法，老柏離開之前還特意跟我們都叮囑過的。為了小王子的未來，我們一定要合法，彆坑他連考公都不行。那樣就不能當科學家知道嗎？”
“得虧直係血親，不算那些所謂的叔叔，否則我真得揍死李子霖他們！”
——雖然不知道顧靖昱未來會乾什麼，但若是純碎走科研的話，自然是進國家研究院比較穩妥，畢竟有編製了安保是國家負責。
“這用你提醒？”顧翎咬牙切齒著：“我直接辦領養手續為什麼？不就是怕韓家那堆人出事，連累了小昱。”
“老大不愧是老大。”厲昌盛為顧翎深謀遠慮點個讚，倏忽間想到了什麼，表情駭然：“不對了，好像有個BUG。從律法上來說，你裝傻了，公司管理權怎麼搶？畢竟按著法律，公司領導者必須得是個心智健全的成年人。而你一旦裝傻，就是限製民事行為能力人。”
“你看那麼多曆史書，忘記古代最經典的招數——”
故意拉長了音調，顧翎薄唇輕啟，一字一字道：“垂簾聽政！”
厲昌盛聞言眸光一亮：“你的意思是？”
“韓家未來董事長是秦甜甜，你覺得那母子倆，尤其是那白夫人會不會因此氣吐血？”顧翎說著，眸光帶著些嗤笑：“對方小心翼翼經營了一輩子，伏低做小一輩子，不就是為了韓羽能掌管韓家，自己當個名正言順的韓夫人嗎？”
“但比起韓夫人這種稱謂，董事長才叫實權在握，才叫人生巔峰。”
“韓家的董事長是個女人，還是個外姓女人，這才叫刺激。”
聽到這篤定的話語，厲昌盛展望了一番美好未來，隻覺得自己熱血都開始澎湃起來：“老大，你這招高啊！快，趕緊的，你趕緊賺錢！我問問老汪陪同酋長出使到哪裡了，什麼時候能回來。咱們一起把策劃方案搞定。”
望著瞬間情緒激動起來的厲昌盛，顧翎莫名覺得自己有些酸溜溜的，問：“你為什麼不勸我呢？不覺得這個主意很大膽嗎？你們就不怕秦甜甜捅婁子嗎？”
“天塌下來，你去補啊！我們一起補啊！”厲昌盛亢奮無比，豪情萬丈：“老話說的好，報君黃金台上意，提攜玉龍為君死！擱古代，你要是跟秦甜甜鬨掰了，她要扶持小皇子登基她要自己登基稱帝，我也肯定第一個幫她給她出謀劃策！”
此言不亞於晴天霹靂，把毫無防備的顧翎劈的腦中空白一片。沉默了好幾秒，他還恍恍惚惚，不敢置信：“你再說一遍？”
“青雲嶺的墳，每年管理費都要二十萬。不是冥幣，是華夏幣！”厲昌盛振振有詞，瞧著還有些呆滯的顧翎，毫不客氣問道：“你有嫂子那麼大方嗎？嫂子給我們定的是永久產權的墳墓！隻要青雲嶺不被拆遷，隻要她去世之前年年交管理費。哪怕她去世了，我們就依舊能年年享受祭拜。陵墓管理會會天天送香火。”
“這待遇，你給得起嗎？”
萬萬沒想到聽到如此奇葩的質問，顧翎一時間隻覺得自己心血翻湧，有點委屈了：“你……你就為這個竟然選擇秦甜甜？”
“廢話！狡兔死走狗烹沒聽過嗎？無數曆史故事都告訴我們了，跟著男人混，沒幾個有好下場的。相比之下跟著嫂子混，我親眼看見了自己死後的待遇啊。”厲昌盛擲地有聲，雙眸就差含淚，激動著：“葬禮儀式上也沒忘記我們這些團隊人員，還給我們製作卡片，還有祭奠的網頁。還以我的名義給孤兒院送了撫恤金。”
說到最後一點，厲昌盛覺得自己心都柔軟了些，“給我長大的孤兒院送撫恤金。您有這麼心細嗎？”
“人奮鬥一輩子，最後所求不就是榮譽加身，入土為安嗎？”
厲昌盛說完自己最簡單的人生理想後，看著雙眸翻湧火焰的顧翎，沉聲做最後總結：“你雖然也是個好上司好領導，但是咱們從實際情況出發，我要是哪一天因公死了，你肯定沒這麼大方啊。那我選擇跟秦甜甜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
收到一張好人卡的顧翎反手拍拍自己的胸膛，給自己順氣：“好……好有道理的樣子！我自己死了都不會買這麼好的墳墓，我肯定要簽捐獻書的，跟大哥一樣。像我這麼聰明的大體老師，就該在實驗室裡，死了也要發揮光和熱。”
“你哥真挺有安危意識的，每年遺囑都更新一遍。”厲昌盛歎口氣：“可惜人還是算不到意外和明天誰先降臨。”
顧翎手指緩緩捏緊成拳，硬聲道：“彆想這些事了。你努力寫策劃，順道給我盯著同人文。我跟柏川說了，用同人文溝通。”
“行。”厲昌盛瞧著如此強行轉移話題的顧翎，也不去回想自己見過一麵的大哥大，努力笑笑，訴說眼前的憂愁：“顧總話說回來，咱們在人眼皮底下這麼搞事，就不怕警察叔叔查出來嗎？畢竟隻要一查我的檔案，就知道我絕對不是炒股高手啊。而你也很容易暴露，誰家三歲半小屁孩闖股市？”
“我三歲半智商一百八，十三歲智商難道就打折成90了？”顧翎聽到這個憂愁，覺得厲昌盛杞人憂天：“我到現在還學不會這什麼塔塔翁語。可你呢，混成酋長秘書，還有一大幫下屬，牛逼的。”
“可股票除卻天賦外，還要閱曆還要會商業知識的，大佬。”厲昌盛語重心長，“不輸入知識，你就算再聰明也沒用啊。語言也一樣，我呆了一個多星期才學會的。”
“韓老狗是金融巨鱷，聽說我胎教啟蒙讀物都是理財書。”顧翎道：“耳濡目染這個詞一出，就算有人質疑，也找不到反駁的話。更彆提現在天才病也沒有個最權威的研究數據，誰能拍著胸脯保證自己就是權威數據，能把人腦研究得透透徹徹的？”
“隻要我想要裝，你們就算跟警察叔叔說我是騙子，也沒有證據。”
厲昌盛再一次豎大拇指點讚：“你無賴的樣子，還真有點帥！做人嘛，就應該這樣，彆太死板講規矩，偶爾靈活一些。”
“嗯。”顧翎點個頭，沉迷賺錢。
而與此同時被顧翎盯上的韓羽母子倆，尤其是白夫人，此刻沒有任何傲然的模樣，滿臉驚恐的看著律師，問的聲音都尖銳無比：“你……你再說一遍，韓董給洛莉這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女兒都三十億，隻留給韓羽十億？！”
律師看著麵色都有些猙獰的白夫人，淡然開口：“這已經看在韓羽是他親兒子的份上了，白夫人，我勸你見好就收。這些年你讓韓董開心，韓董給你錢，算公平交易。可你呢，在韓家似乎作威作福太久了，忘記韓董的脾氣。他可以自己口口聲聲罵孽障，不代表你們可以。”
韓羽抬手拉住自己情緒激動的媽媽，“您冷靜些。”
“我怎麼冷靜，沒聽他說這是韓思維最後遺產的分配嗎？這是經過上麵領導審核過的財產分配！”白夫人隻覺得火氣都從骨髓燃燒出來了，“隻給你十億，打發叫花子都不是這個錢！你自己一年影帝片酬，都有這個數！”
聽得這聲聲紮心的話語，韓羽麵色白了白，手不自禁捏緊成拳。
雖然……雖然爸爸的錢如何分配他不該質疑，雖然媽媽也的確做錯過一些事情，但……但爸爸也的確似乎太過絕情了。自從案發後，連麵都不露一下，就連直播通知財產分配，也是隻露出個大紅幕布當背景，像是害怕他們找到爸爸目前居住的療養院一般，害怕他們跟蝗蟲一樣打擾到他一般。
這樣冷酷絕情，這樣仿若防小人一樣防著他們，真的……真的是太傷人了。
瞧著韓羽麵色來來回回變化，在一旁的汪夫人輕蔑的嗤笑一聲：“說起來還得感謝你們啊，讓我提前拿到一百億的基金和1%股份，讓小六也拿到了兩百億的基金還有5%的股份。”
韓羽麵色一沉。
“韓翊，我們走。彆臟了你的眼睛，這些小門小戶的也就會以、色、侍、人，還真以為自己能耐了，能搖身一變成夫人。”
被點名的韓翊盯著七彩雞毛頭瞥了眼韓羽，慢條斯理道：“媽媽，娛樂圈是挺賺錢的。聽說二哥留給嫂子的錢都有四百億呢，外加還有星耀這個公司。你也彆老觀念說白阿姨小門小戶出生了。沒準白阿姨擱現在，靠自己都能賺10個億呢！”
汪夫人聽到這話，一臉敷衍的開口：“沒準哦。”
邊說她還斜睨了眼在一旁的洛莉：“看在老韓的份上說一句，你耳根子軟管不住錢，就存銀行。彆給你夫家給拿了。”
說完汪夫人帶著人徑直離開。
見狀洛莉緊張的吞咽了一下口水，顧不得白夫人什麼表情，匆匆忙忙也帶著自己這一份的遺產，拉著自己的助理去房間私聊財產規劃了。
頃刻間客廳就隻剩下他們母子倆。韓羽見狀拳頭捏的咯咯作響：“媽，您彆激動了，我們走吧。”
說著他聲音壓低了幾分：“現在光清查了韓家的助理，彆忘記韓家還有那麼多公司那麼多人。您確定自己沒有其他地方惹爸爸底線吧？”
白夫人聽到這話氣得火冒三丈：“當然沒有了，我就想也接觸不到！”
她結婚不過一年，就被離婚了。韓董補償了她三個億。也派了個團隊替她打理。
想想，白夫人都覺得自己嘔得慌。
十八年前三個億很值錢，可是韓家的股份更值錢！
姓汪的被離婚了，竟然還有股份，股份啊啊啊啊！
“那……”韓羽看著麵色都鐵青的媽媽，拚命告誡自己冷靜，意味深長道：“那未來，看誰能夠笑到最後。”
怒火滔天的白夫人聞言一怔，迎著自家兒子雙眸燃燒的鬥誌，眸光亮了亮，低聲附和：“對，看誰笑到最後！”
韓翊被分股份，甚至姓汪的都被離婚了，這事就透著些怪異。
隻要出了最後的結果，她總會打聽到一些事情的，到時候就可以對症下藥。
她在韓思維身邊這麼久，自問還算了解韓思維，哄人開心還是有可能的。
甚至或許就像那些宮鬥劇演的那樣，韓羽錢拿到的最少，可是股份會最多呢，會以江山托付呢？
竭力往好的方麵想，白夫人喃喃道：“等結果出來後。確定了你沒事，到時候媽媽就算豁出去臉皮，也會想辦法彌補你的。我不會成為你豬隊友的。”
韓羽看著麵色都有些猙獰，但雙眸含著的慈愛之色也不是作偽的媽媽，努力笑了笑，“好，我們先等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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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眾人的期待下，天下無詐的第二季大紅捷報在6月28日就正式公布了。
公安部用詞極為嚴重，羅列了以韓家為核心的商圈整頓，公布故意殺人罪、職務侵占罪、行賄罪、走私文物罪、走私普通貨物、物品罪，偷稅罪、騙取出口退稅罪，妨害清算罪、侵犯商業秘密罪、合同詐騙罪，串通投標罪等十二項罪名，一共1569人涉案。
尤其是串通投標罪，光這一項就涉及金額高達3022億。
韓家一案，共涉及金額6925億。
其他商業詐騙，尤其是合同詐騙，涉及金額258億。
白夫人母子倆：“…………”
商圈所有人：“…………”
相比其他人含蓄的表達，積極的私下交流，吃瓜網友們表達的最為真摯：
【韓家，那個韓家真特麼有錢啊，6925億？？？！單位都是億啊！這還是韓家損失的錢財？】
【我的媽啊！我都忽然理解那些公子哥為什麼要爭權了。這個錢，我都心動了】
【某些人沒注意第一條罪嗎？故意殺人罪！故意殺人啊！為了錢連兄弟都能殺的，還有良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