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局長手都有些抖,慢慢拿過搪瓷杯，喝口枸杞茶壓壓驚，“小秦啊,我……我從警一晃也有四十年了，也自問見過不少豪門鬥爭,但你……你這樣的……”
瞧著竭力斟酌用詞的局長，秦甜甜深呼吸一口氣,一咬牙一跺腳,麵帶決然的開口問“您重生這個詞知道,那覺醒，懂嗎？”
局長凝視著一副視死如歸表情的秦甜甜，靜默三秒，然後一杯茶一飲而儘,問的發自肺腑“覺醒是什麼？”
秦甜甜唇畔緊抿。她能感覺到對方在定定的看著自己,目光帶著三分隱忍的審視三分長輩的和善,四分職業道德。
腦海回旋著自己自打報警後所見所聞，回想著自己跟局長打交道的一幕幕,秦甜甜最後望著局長眼裡蘊含的鄭重,雙手撐在辦公桌上，擺出決然的架勢，與人目光相對。
然後一口氣不帶喘的,舉了個通俗的例子“您遊戲玩過嗎？覺醒就相當於遊戲裡的nc明白自己是nc,明白自己一生的命運都是早已被遊戲開發者設定好的。”
局長似懂非懂的點點頭,“然後呢？”
“這個世界是由《重生後我製霸娛樂圈》這本構成的。大概的劇情走向是這樣的,女主角秦婕……”秦甜甜張口就毫不保留的,把自己知道的相關劇情說了個乾乾淨淨。
望著嘴皮子一張就叭叭叭的秦甜甜,局長沉默,局長沉默的喝茶，局長沉默的給滔滔不絕訴說的秦甜甜倒茶，局長沉默的偷偷發了個消息，問局裡青少年教育專家在嗎？急！
兩個小時後，局長看著口乾舌燥，將茶水一飲而儘的秦甜甜，迎著人依舊氣勢洶洶，視死如歸決然的表情，小心翼翼的開口“我……我仔細捋了捋……”
聽得局長終於開口說話了，秦甜甜緊張的捏了捏手指，眼睛一錯不錯的望著局長，斂聲屏息，豎耳傾聽。
局長的話語一頓。他看著肉眼可見身形帶著僵硬，渾身上下都訴說緊張之氣的秦甜甜，麵色沉了沉，率先總結了一遍秦甜甜要訴說的核心內容“按著你的說法，你懷疑自己不是做夢，而是覺醒。我們所處的世界是一本書，以重生者秦婕為主人公的一本書。”
秦甜甜點頭若小雞啄米，她能感覺到局長目光一直注意著她的神情。
第一次被從業四十多年的老警察這麼盯著，她捫心而論也是有些心慌的，但她也的確沒有辦法了。告訴局長，是眼下秦甜甜最好的選擇了。
她羅列過相關利弊得失
第一，韓家就是龍潭虎穴。韓董若真是自然病逝也就罷了，若是去世有內、幕，那就意味著韓家的權勢鬥爭已經擺在了明麵上，越發的血雨腥風。換一句話說，她秦甜甜，擁有顧靖昱監護權，目前擁有顧翎監護權的人，是最最最醒目的靶子。
因此為了自己的小命著想，為了自己能夠獲得的利益，她必須找強有力的外援。
這世上沒有比警察叔叔還可靠的存在了。
沒有比國家爸爸還可靠的存在了。
所以把覺醒的事情直接告訴局長，反倒是對秦甜甜有利。
第二，通過秦婕訴說重生一事，她已經再一次明確了一件事了警察叔叔辦案是講證據的。因此秦甜甜也不會蹲監獄做小白鼠被人研究。反過來呢，隻要局長對韓家的事情稍微上心一點，或許就能夠發現蛛絲馬跡。
第三，也是最最最重要的一件事假設真有劇情因素的影響，假設秦婕真有女主光環，假設未來有一天秦甜甜這個女配會出事，那麼她就能帶著秦婕一塊完蛋！帶著秦婕的金手指們，一塊玩蛋！
要死，大家一起死！
要死，他們這些所謂的主角，配角一起死！
把這個世界，留給路人甲們。
想著自己瘋狂自爆的緣由，秦甜甜嘴角勾起一抹妖冶的冷笑，“局長，您說的沒錯！若是有一天我心性大變，要是有一天我降智了，亦或是秦婕無緣無故的走什麼狗屎運。您一定要小心謹慎，一定要暗中小心翼翼的調查！”
“咱們一起暗暗積攢力量反抗。不要擺在明麵上，免得劇情魔化。”
說到最後一句，秦甜甜眼裡的陰鷙和殺意都絲毫不帶掩飾的，看得局長再一次沉默。他乾脆起身再煮了一壺茶。
秦甜甜表情一錯不錯的跟隨著局長，緊繃著臉，像是在等待人回複。
被一個小姑娘用如此灼烈的目光追隨著，被一個似乎陷入絕望的人如此信賴的希冀著，局長有一瞬間覺得自己背後像是背負著拯救全球的重擔，厲害的像極了超級英雄。
可他明明是一個講科學的人啊！
聽得沸騰的茶水壺呼呼叫的聲音，局長看著麵色希冀的秦甜甜，長長籲口氣，最終敗下陣來，和聲寬慰道“小秦啊，我也知道韓家號稱豪門世家，也的確有些豪門。你呢，陡然知道這些事情，也定然麵臨壓力。”
邊說局長示意秦甜甜在沙發上坐下。
相比辦公桌椅，沙發帶著些舒適悠閒意味，在一定程度上也能減緩些肅殺感。
也比較適合談心拉家常。
想著，局長看著從順如流坐下的秦甜甜，繼續道“說起來啊，世人大多數隻看得見光鮮靚麗，看得見千億豪門，看得見鈔能力，看不見做韓家兒媳婦的壓力，對不對？”
望著眉眼間都還帶著些慈愛之色的局長，秦甜甜心理湧出一絲自己都能察覺到的酸澀。顧翎和韓董就算互相問候對方是狗，但……但到底還有來有往的。且韓董再渣，可處理韓羽卻絕不留情，乾脆利索的。
可她秦甜甜，明明有爸爸，卻像死了一樣，甚至比死了還恐怖——秦教授或許會因為秦婕，直接道德綁架秦甜甜。
局長沒錯過秦甜甜渾身流露出的憂鬱傷感，默默的把茶杯推到人眼前，仔細的斟酌了話語，才繼續道“但從我的角度來看，小秦，你也不用這麼惶恐這麼壓力，甚至還把自己編派成墮落者。我們其實還挺看好你的。你看，從處理顧翎的遺產這事，就能看見你的閃光點了。”
“在當時，不少網友都覺得顧翎留下的娛樂帝國，你隻要繼續經營，就能夠富貴一輩子。但是呢，你就很清醒，是不是？經商你不行，可你會任人唯賢，知人善用，也敢急流勇退，守護住星耀的核心產業。”
一字一字的，局長說的是發自肺腑。
他當時看到經偵專案組送上的產業報告，都有些震驚了。
一來感慨後生可畏吾，顧翎這小年輕眼光毒辣，步步精準，能在娛樂圈這個名利場廝殺出一條血路。
二來便是佩服秦甜甜這小丫頭了。他自問也見過不少商人，多的是踩著時代紅利發家，然後得誌便猖狂，以為自己經營有道，盲目擴張，到最後賭徒一樣的瘋狂求回本，結果一敗塗地。能破產清算都還算最好的結局，多的是靠著死亡逃避巨額債務，亦或是厚著臉皮裝老賴，無視職工血汗錢的控訴。
而秦甜甜作為靠著運氣，短短幾個月就靠著遺孀身份成為千億家產持有者的人，竟然能夠清醒的，理智的，甚至還會求助警察，對顧翎巨額遺產進行毀滅式查稅梳理。
這一份壯士扼腕斷臂的果決，少見。
也精明。
畢竟以此能夠確保自己繼承的產業，全都清清白白。
這誇獎說的秦甜甜還挺不好意思的“謝謝局長。”
頓了頓，秦甜甜又立馬迫不及待的開口“您看，我自問也算個精明的人，對吧？都敢豁出去設個秦甜甜數學獎，來謀求合作共贏，是不是？”
“我有腦子的！”
局長聽得秦甜甜如此舉例強調，表情帶著些凝重，“對，你有腦子。”
“所以，您能不能信我？我本來也不信這個夢啊！”秦甜甜迎著落在自己身上帶著五分審視銳光的眼神，麵不改色，還反過來看著局長，沉聲道“可我做完夢，就遇到孟傑了。在燕城，在我家小區遇到孟傑了。您說這個事巧不巧？”
“孟傑？”局長沉默了一瞬，問“就是你說的病嬌大反派？是吧？”
秦甜甜猛點頭，目光炯炯的凝望著局長，仿若對方是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一般，毫不猶豫的訴說著自己的擔憂“而且您知道嗎？更要命的是！柏川也說過孟傑。他曾經親自替宮廷美人做過推廣的策劃！”
“哪怕因為星耀飛機失事了，可是孟傑既然當初跟顧翎都有約定，他為什麼不上門繼續談合作呢？按著常理，這既然已經有商業邀約了，柏川甚至都做過策劃方案的。若是孟傑來盼星，白副總和武颯颯肯定都會重視的。但我打電話問過他們了，他們也跟前台再三確認，甚至跟保安巡邏的都確認過了，很明確孟傑並沒有找上門。”
秦甜甜說到最後聲音帶著顯而易見的焦慮“可按著原著來看，孟傑是找上門的！因此我懷疑孟傑沒有像原著一樣找上門，就是因為我采用的是葬禮直播這模式。”
“因為直播，若是他上門送禮。沒準會讓韓董知道，會讓韓家其他人知道。這樣一來，韓家的人沒準就會找上我秦甜甜，跟我合作。畢竟我好歹手裡還有顧靖昱的監護權！”
聽得秦甜甜推測的可能性，局長眉頭漸漸擰成一個疙瘩，眼角餘光瞄了眼自己的手機。
瞧著屏幕亮起來了，局長給秦甜甜倒杯茶“小秦，你先冷靜一下，我也先冷靜一下。你這一下子，信息量太大，讓我都有些懵。給我點時間好好捋一捋，好不好？”
聲音溫和，到最後還帶著些安撫的口吻，秦甜甜聽在耳畔裡，覺得自己今日坦誠訴說，釜底抽薪這一步是徹徹底底走對了。
哪怕秦甜甜或許會遇到劇情，她也絕對不許這個世界圍繞這秦婕韓羽這兩個所謂的男女主而轉！
明明這個世界有血有肉的！
穩了穩心神，秦甜甜接過茶杯，乖巧的點點頭“我冷靜。”
見狀局長微不著痕的籲口氣，將消息看了一遍。
眼角餘光觀察著捧著茶杯一口一口喝水的秦甜甜，他靜默了半晌後，又搜了搜孟傑的名字。
待看過相關資料後，局長喝口茶，又繼續輸入秦甜甜同人文。
一輸入後，他看著密密麻麻好幾百頁的鏈接，表情愈發複雜，小心翼翼的繼續輸入秦婕同人文。
下一秒，他看著映入眼簾的《重生後我製霸娛樂圈》、《全世界都跪求我原諒》、《虐渣後我爆紅了》……，眉頭一挑。
剛想瀏覽到底看看有多少頁時，局長忽然間眼眸微微一眯，定睛的看著最新的標題勵誌夫婦，白手起家，網劇《第一家族》今日開拍，眉頭緊緊簇成川。
有一瞬間局長回想起秦甜甜先前訴說的爆紅網劇《第一家族》，但到底是老警察了，他十分穩得住局麵。於是他從容鎮定的給秦甜甜又添了一杯茶，道“我仔細想了想，小秦啊，首先要跟你明確一點天下無詐第二季韓董承諾過查出多少職工侵占貪汙，他就指定捐款多少。換一句話說呢，韓董現如今可是我們司法部門的財神爺。”
“為了今年邊疆兄弟們的設備，我們都會派專員跟韓董對接相關慈善基金的事情。因此韓董的身體健康，我們沒準都比你們小夫婦兩更加關注！”
猝不及防t如此夢寐以求的信息，秦甜甜眸光瞬間亮若星辰，“真的？那太好！！！”
局長看著就差直接歡呼雀躍，手舞足蹈的秦甜甜，板著臉沉聲道“其次，你少看，尤其是你搞的同人文活動！”
冷不丁聽到這話，秦甜甜一愣“這……這……這關我同人文活動什麼事情？”
“怎麼不關你同人文活動的事情了？”局長表情肅穆“你們年輕人現在個個是碎片化。又有大數據隻能鏈接推送，智能選擇你所感興趣的事情。這樣的學習模式就是在被動式的洗、腦。潛移默化之下，你能不緊張兮兮，對夢，對所謂的覺醒重生深信不疑嗎？”
聽到如此言之鑿鑿的話語，秦甜甜心中咯噔一聲，“您……您是說我有可能被催眠了？”
“…………”局長默默給自己的茶杯裡泡兩朵菊花。
他今天必須喝菊花茶，降火氣！
秦甜甜見狀，委屈的扁扁嘴“大膽假設，小心求證都不行嗎？”
“小秦啊，我……”局長看著委屈巴巴的秦甜甜，深深歎口氣，“我不是說你這個假設有問題。而是你呢，我……我就算順著你的思維想了想，但也捋不通順啊！按著常理來說，看入迷的，都是假設自己是瑪麗蘇，龍傲天的。”
萬萬沒想到從局長嘴裡聽到如此時髦的專業詞彙，秦甜甜茫然的眨眨眼。
“你以為我真第一次見你這樣神神叨叨說覺醒的？”局長看著泡開的菊花茶，忙不迭飲了一口。感受著回味無窮的清涼，他才語重心長道“你們青少年愛幻想，非常常見。其他不說，天下無詐專項彙總案例，我們就梳理起十幾起相關案件。”
頓了頓，局長還開口問道；“你知道那些殺豬盤詐騙能成功是為什麼嗎？”
冷不丁的聽到提問，秦甜甜有些茫然“為……為什麼？”
“還不是那些詐騙份子把自己偽裝成高富帥，而被騙的小女孩們呢，又帶著些浪漫主義幻想，幻想自己哪怕長相平平，哪怕家世不好，但隻要心地善良，但隻要全心全意愛著高富帥，就會遇到開著保時捷的富二代。哪怕富二代一時落魄了，可若是陪著他東山再起，那就一定會迎來幸福美滿的結局。”局長說著，還屈指敲了敲桌案“這種落魄王子愛上善良灰姑娘的戲碼，不是你們小姑娘家家最愛看的？”
秦甜甜聞言，小心翼翼的糾正“我們……我們現在比較愛看大女主爽文。”
“我知道，男主還要遵守男德。男主最好還要會生孩子的，比如什麼abo！”
秦甜甜眸光一震“局長您這麼時髦，怎麼剛才連覺醒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