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茜紗(2 / 2)

到底裡頭是侍奉過天子的人,即使無名無份,隻能稱一聲“娘子”,也不能與她們這些宮人相提並論。

就在她猶豫時,那茜紗帳中緩緩伸出一隻纖細潔白的手來,將半邊輕紗撩開些,露出些許其中光景。

芊楊忙伸長脖頸去看。

隻見床笫之間,麗質慵懶半臥著,衣衫淩亂,麵龐緋紅,一雙杏眼含煙帶霧,眼梢沾了兩滴細細水珠,望過來時能教人丟半邊魂,儼然是一副才睡醒要起身的模樣。

而她的身後,除了堆疊淩亂的錦被,並無人影。

芊楊一驚,猝然對上她含春眼眸裡的冷淡注視。

“看是不看,煩請給句準話。”

麗質渾身仿佛被架在爐上炙烤,隻想芊楊快些離開,出口的話也沒了平日的柔弱無辜,反而多了幾分難耐的煩躁。

芊楊看不出她有半點心虛的模樣,哪裡還敢再去查看,忙躬身垂首,道:“娘子恕罪,是奴婢唐突。”

麗質不耐地擺手,命春月將人統統帶下去。

待腳步聲遠去,屋裡立刻靜了。

麗質心中緊繃的弦一下鬆了,連帶著渾身的力氣也像被人抽走了大半,不由癱軟下來,輕喘著氣道:“將軍,人都走了。”

裴濟聞言,伸手將錦被自頭頂掀開,讓自己暴露在空氣與燭光中。

他像一尾急於投入水中的魚,深深吸氣後,便欲起身下床。

然稍一動彈,便覺腰間一陣牽扯。

定睛望去,原來他腰間的玉帶鉤不知何時與她裙間的係帶揪扯在一起,亂作一團。

青翠碧玉配上細長的胭脂色係帶,帶著一種不易察覺的衝擊力道,牽引著裴濟的視線順著那兩根細長帶子向上移去。

麗質今日穿了一身曳地長裙,領口稍低,係帶處便恰在胸口,係帶之上,是大片雪白肌膚,係帶之下,則是薄薄一層柔軟衣料,仿佛稍一用力拉扯,便能露出其中豔色。

裴濟的目光自她身上起伏的曲線間悄然劃過,隻一瞬,便不動聲色地收回,毫無波瀾地落回腰間玉帶鉤之上,專心致誌地解那纏繞糾結的係帶。

麗質半倚在床頭,目光仿佛不經意一般掃過他無聲滾動的喉結和鬢角漸漸堆積的汗珠。

“還是讓妾來吧。”她緩緩伸出指尖,輕撫上他的手背。

纖細五指宛如水嫩蔥白,指尖處泛著些許粉紅,又柔又軟,而撫觸上的那隻大手,卻經絡分明,骨節突出,尤其因常年習武,原本偏白的底色中還帶著些許黝黑。

一個纖潤如白玉,一個堅硬似烙鐵,形成強烈對比。

裴濟本凝神低頭,解那糾纏的係帶,忽然感到手背上一陣格外柔軟的觸感,連帶著心口也像是被一簇柔軟羽毛若有似無地輕拂而過,帶起一陣顫抖的酥癢。

他額角一跳,下意識猛地後退,連帶著腰間的玉帶鉤也將纏繞的係帶自衣裙上扯得散落下來。

“啊……”

麗質驚呼一聲,雙手捂住胸口險些滑下的衣裙,一雙杏眼怯生生的,帶著兩滴凝在眼梢的淚珠,就那樣無辜地望去:“將軍……”

“是我失禮。”裴濟呼吸有一瞬停滯,隨即便猛然彆過眼,雙眉緊蹙,起身下床,將茜紗放下,背過身去,獨自一人立在床外,飛快地用蠻力將那跟細長係帶解下,再送進帳中。

麗質望著那隻捏著胭脂色係帶,從茜紗之間伸入的手,眼神微閃。

“多謝裴將軍。”她軟著嗓音道謝,接過係帶時,蔥白指尖又狀似不經意一般擦過他帶著薄繭的掌心。

那隻寬厚的手掌再度觸電一般飛快地撤回。

麗質望著微微飄動的茜紗,慢悠悠撐起身,掩去眸底異色,將衣裙重新理好。

待她重新將茜紗掛起下床時,裴濟已將藏在床底昏迷不醒的李景輝重新挪出,正仔細檢查他的鼻息與脈搏。

大魏男子尚武,裴濟更是從小習武,出手自然懂得拿捏分寸。隻是李景輝本就飲了酒有些醉,須得格外小心些。

幸好,一番檢查下來,李景輝隻是酒後陷入深睡,時不時還因鼻尖有手指遮擋了呼吸而不耐地蹙眉。

裴濟心中稍稍鬆一口氣。

他視線飛快地掃過坐在一旁,見到李景輝如此模樣,也仿佛事不關己的女子,臉色再度沉了下來。

“娘子既已跟了陛下,便不該再同睿王殿下再有牽扯。”

他的話音還是一貫的沉穩而冷淡,帶著幾分懶得掩飾的不屑與告誡。

麗質本就一副柔弱模樣,聞言愈發作出委屈又可憐的模樣,眼裡的淚珠也隨時像要墜下來似的,道:“可殿下也並非是妾有意引來的……”

恰此時,春月回來了,輕敲了三下門,壓低聲道:“小娘子,他們已都回屋,將院門也關了,不會再出來了。”

裴濟沒再說話,隻將薄唇抿得更緊,仿佛對麗質的柔弱與委屈厭惡到極點。

他彎腰將李景輝背起,轉身便要離開。山道附近,他早已吩咐石泉守著,此時離開,絕不會再被人發現。

雖背著個高大的成年男子,他卻絲毫未有半點吃力的跡象,仍是行動自如,唯有夏日單衣被底下因發力而賁張的肌肉撐起。

麗質望著他即將離開的背影,忽然輕聲道:“多謝將軍。”

裴濟腳步微頓,卻未回頭,隻冷冷道:“下回娘子再來尋我,我會直接稟報陛下。”

說罷,推門而出,踏著月色快步離開。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