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走回她麵前定定看著,待她抽泣聲減輕,才開口道:“就是因為有這層姻親,否則孟哲早活不到今年。”
孟鳶身子一震,淚眼惶然看著太子,“殿下,您這是何意!”
“琳瑤為何要對你弟弟動手,想來你們全家上下都清楚吧。”
孟鳶緊咬雙唇,下意識搖著頭。
太子直視著她,聲音低沉,“孤不是不知,這些年孟哲仗著太子小舅身份在外橫行霸道,強占田地,冒進斂財,逼死良民佃戶,他身上背的人命不止一條。”
“甚至科考前賄賂考官偷題!”
太子目光轉向靈堂方向,“他通過會試未及殿試,孤若再多想一步,他會試的通過是否與提前的了考題有關?”
朝廷科舉規製,會試由學政出題,最後一關的殿試由天子親自出題。
往年殿試,皇帝都是在考前一天定好考題,而今年,皇帝雖早早想好考題,卻是在考試當日早上才告知考官,以至於有些人沒機會提前探得。
太子收回目光,眸色冷肅。
孟哲是皇親國戚,小舅子行事無狀,丟的也是皇家的臉,可朝堂關係錯綜複雜,往往牽一發動全身。
就說科舉偷題,他亦是後來才知,若查下去真確鑿了此事,百姓如何看待朝廷?那屆考生成績是否全部作廢?難道把那批已入朝為官的金榜學子全部撤職?如何平天下讀書人之憤?
故此,不管是礙於皇家顏麵,朝堂局勢還是姻親關係,他一直未公開追究,每次見了孟哲便旁敲側擊提點幾句,但願他能收斂。
“不……”
孟鳶驚恐地搖著頭,嘴唇哆嗦,恍然想起弟弟噩耗傳來時太子那般沉定,如今才知原因。
太子是認為弟弟死有餘辜!
無視太子妃的否認,太子繼續道:“若這些追查下去,舊事掀起,孟哲名聲也將毀儘。”
“他年紀輕輕喪命也讓人痛心,既然已身去,何必再讓他清名也毀之,一切到此為止吧。”
太子說得輕描淡寫,可孟鳶何嘗不明白這也是一種威脅,告知她弟弟被殺一事不許再追究,否則便要掀起前塵往事。
孟鳶身子顫抖,淚光閃爍,都不知太子何時離開的。
來到書房,隻見父親一動不動立在窗前,不知在想什麼。
聽了女兒的話,孟太師長歎一聲。
原來儲君什麼都知道!太子比他想象的更深謀睿智。
“皇後將人留在宮裡學規矩,什麼學規矩!”孟鳶冷笑,“我瞧是怕她在宮外被我們報複,這才以學規矩為名將人留在身邊,分明是護著她。”
可他們又能怎樣,正如太子所說,若此事再繼續追查下去那孟哲過往那些行徑都要被扒出,屆時人聲俱毀。
人已經去了,不能讓他清名再毀,且何嘗不也是孟府的名聲,這道理孟家明白,這口氣也隻能含恨咽下。
“宋琳瑤,宋家”
孟太師目光幽深,渾濁的嗓音透著滄桑和怨恨,“真與我們是命定宿敵啊。”
“父親在說什麼?”孟鳶奇怪。
緩緩關上窗,房間光線暗了下來,孟太師眼底淩厲更顯陰鷙,一字字從牙縫擠出,“為父隻恨,隻恨宋家敗落時沒斬草除根,否則也不會有今日!”
孟鳶琢磨著父親話,很快便明白了其中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