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2 / 2)

娘子凶猛 998 13414 字 4個月前

圍觀的人群頓時哄笑起來。

徐才恨恨的爬起來吐了兩口吐沫:“呸!呸!你們給我等著!”

劉靈芝見他離開,趕緊拉著徐淵的手進了屋:“你沒事吧?”

徐淵搖頭:“沒事。”

“真沒事?”劉靈芝摸摸他的臉頰,有些擔憂。

“噗嗤!”徐淵忍不住笑出聲,倒把劉靈芝嚇了一跳“你笑啥?”

“剛剛…他摔的好好笑啊…哈哈哈哈。”徐淵捂著肚子裡笑的上氣不接下氣。

劉靈芝鬆口氣:“你不難過就好。”

徐淵眉眼彎彎:“放心吧哥,除了你們沒人會讓我難過的。”

徐才摔那一下不輕,往回走的路上越想越氣,他怎麼也沒想到當初那個瘦的跟大頭菜似的兒子能長成現在這副模樣。看他身上穿的衣服,少說也值上百文,這劉翠花家莫不是發財了?

回到家見劉桂琴又在熬藥,整個屋子都是一股藥味,徐才氣不打一出來。

“天天吃藥,也沒見他病好!”

劉桂琴翻了個白眼懶得搭理他。

“敗家娘們,當年要不是你攛掇我把大郎賣了,哪至於現在身邊連個乾活的人都沒有!”

劉桂琴冷笑:“那是你自己的兒子,你不同意誰敢賣?再說白紙黑字按的可是你的手印,現在反過來又怪起我來了。”

徐才說不過她,氣的一腳把小爐子踢翻,滾燙的藥撒了劉桂琴一身。

“你瘋了?!這…這可是二郎的救命藥啊!”劉桂琴哭嚎著又開始捶打他。

“滾一邊去,這幾年給他買藥花了多少錢了?有這些錢夠我再娶個婆娘了!”

劉桂琴沒想到他能說出這種話,一時間氣的渾身顫抖,不知道說什麼好。

屋內徐二郎抱著弟弟坐在炕上,麵無表情的聽著爹娘在外麵的吵架聲,天天如此,是不是自己死了他們就不會吵了?

劉桂琴坐在地上嗚嗚的哭著,如今她是進退兩難。娘家媽死的早,嫂子把她嫁給徐才。剛開始還覺得這人不錯,對自己溫柔體貼,誰成想這幾年竟跟換了個人似的,家裡的活也不怎麼乾了,還經常酗酒,喝多了就開始打罵人,日子越來越沒盼頭。

可憐兩個兒子還得指望自己,若是和離以徐才這冷血的性格,二郎恐怕活不了幾日。

知道這麼吵下去不是辦法,劉桂琴擦了擦眼淚,勉強收拾起情緒柔聲道:“我知道這幾年二郎的身體拖累家裡,你心裡難受。”

徐才哼了一聲。

劉桂琴搬了把凳子讓徐才坐下:“郎中說二郎也不是什麼大病,就是當年掉下井嚇到了,身體虛鬨的,眼下咱們手裡沒錢,若是有錢去鎮上瞧瞧興許一次就好了。”

“死了這條心吧,我問過他們了,去鎮上瞧病至少得一兩銀子,我上哪給你偷這銀子去?”

劉桂琴不敢再招惹他,趕緊錯開話題:“今日怎麼好端端的提起大郎了?”

徐才更是一肚子火:“劉樹春死了,劉翠花領著他回來奔喪了!”

“大郎現在怎麼樣了,算起來也有十五歲了吧?”

“哼,吃了幾天城裡糧忘了自己老子是誰了,瞧著身上那股輕狂勁兒,跟劉翠花那老虔婆一模一樣!還有劉家那個閨女,長的五大三粗,也虧的找了個倒插門的女婿,不然誰敢娶她?”

劉桂琴歎了口氣:“大郎以前多老實聽話,倒便宜了劉翠花,可憐他小小年紀離開爹娘,還不知道在劉家糟了多少罪呢。”

徐才越想越氣,這事不能就這麼算了,當年劉家隻花了六百文就把大郎糊弄走了,這麼點錢打發要飯的花子呢?……最起碼也得再給十兩銀子!

二月十二,劉樹春出殯。

還不到醜時孫子劉大明就帶著幾個小哥們去山上燒木頭,埋葬的那塊地凍的太結實,要提前用火烤烤才挖得動。

到了卯時人們都準備好了,孝子賢孫們穿上孝衣,抬棺的抬棺,扶靈的扶靈,一切都井然有序的進行著。

劉樹春這口棺材不一般,一整塊老黃楊木打的,棺材板足足有三寸厚,上麵刷了桐油刻了雲紋,棺頂還用金粉描了大大的壽字,在村子裡還是頭一份,抬出去屬實上台麵。

隨著值事一聲拉著長音的喊聲;“起靈——”

劉大福摔了盆,扛著靈番走在最前麵,邊走便喊:“爹啊!上路了!”

天邊飄起鵝毛大雪,紛紛揚揚的撒了一地。

後麵扶靈的子侄媳婦們哭聲一片,徐淵和劉靈芝走在末尾,兩人眼睛都紅紅的。

棺材一路抬到南山腰上,在一處平整的空地停下,男丁們挖土,女人小孩跪在旁邊燒紙錢。

十多個大小夥子一會的功夫就把墳挖出來了,等棺槨下了葬再把土填好。

徐淵想起前幾年疫病剛結束,劉大伯拉著一車糧食過來看他們。其實村裡也不富裕,緊緊巴巴省那麼點糧食全都拿了過來,生怕他們一家餓著。如今活生生的一個人,一轉眼就變成了一個小土堆,心裡忍不住悲戚。

劉靈芝更難過,他對大伯感情很深,打小幾乎是在老爺子的肩頭長大的。劉樹春對自己家的幾個孩子嚴厲,卻唯獨縱容劉靈芝,因為他心疼弟弟沒了三個兒子,老來得子好不容易有了幺兒還得當女娃養,愛屋及烏所以格外疼愛他。

徐淵握住他的手捏了捏,小聲說:“哥,彆太難過了。”

劉靈芝帶著鼻音嗯了一聲。

待墳修好紙燒儘了,人們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頭,這便完了。

回去的路上劉靈芝和徐淵扶著劉翠花,老太太這一下打擊的不輕,瞅著臉色都不太好,下山時差點摔倒,劉靈芝乾脆把她娘背起來。

“幺兒啊……以後娘沒了,你倆可要好好的,照顧好大郎。”

徐淵眼眶一下就濕了:“嬸子,說啥呢,您得長命百歲,等我考上狀元帶你們去京都。”

劉翠花把臉貼在劉靈芝寬闊的背脊上感歎:“我的兒們都長大了……”

出完殯劉翠花怕楊氏年紀大了,心裡難受再病一場,便留下多住了幾日。

楊老太太倒是想的開,每日跟妯娌嘮嘮嗑,閒暇時逗逗孫女重孫,日子過倒也快活。因為知道了劉靈芝是男娃,又開始操心起他的婚事。

“幺兒今年也有十八了吧。”

“嗯。”劉翠花坐在炕上給小丫梳頭,兩個羊角辮用紅繩綁好,夾上劉靈芝在縣城給買的蝴蝶發夾,小模樣水靈靈的招人疼。

“去找你爹娘玩去。”

“嗯!”劉小丫美滋滋的跑出去。

“他這婚事怎麼辦?難不成真和大郎當成假夫妻過日子啊?”

過去村子裡也有娶不上媳婦的光棍湊合到一起過日子,但終究不是個事,又不能傳宗接代,以後老了怎麼辦?

劉靈芝和徐淵名義上是夫妻,兩人其實還沒正經拜過堂,這也是劉翠花的主意。

這幾年相處下來,劉翠花已經把徐淵當成自己的兒子看待。她覺得幺兒用女人身份生活是逼不得已,可大郎不是。

將來若是大郎有了意中人,想要娶妻他們也不會攔著,畢竟傳宗接代是人之常情,能念在這些年的養育之恩上多照顧幺兒些,他們就心滿意足了。

“眼下也沒什麼好辦法,我見這倆孩子還沒開竅呢。”

楊氏忍不住笑:“咱們十八的時候,孩子可都會跑了。”

“可不是。”兩人都是十六歲嫁入劉家,十七就生了老大。

正說著劉小丫哭著跑了過來:“奶,紅紅搶我蝴蝶!”

紅紅是劉二丫的閨女,楊氏的重外孫女,今年也三歲了。

楊氏一聽下了地,拉著劉小丫準備去斷官司:“走,大奶給你要回來。”

西屋男女老少坐了不少人正在糊紙活,折元寶。

明天是劉樹春的頭七,村裡的習俗是頭七燒六畜,所謂六畜為:牛、馬、豬、羊、犬、雞,有錢的人家用活的,村子裡誰舍得殺牛殺馬,都用紙紮的代替了。這些東西寄托了親人們的思念和祝福,希望離開的人去了那邊也能生活富足。

徐淵跟男人們坐在北炕上紮紙活,劉靈芝則一臉尷尬的坐在一堆女人和小孩身邊折紙元寶,聽著育兒經。

表嬸:“二丫懷幾個月了?瞅這肚子可夠大的。”

劉二丫坐在炕邊,微笑著摸著肚子:“七個多月了。”

“挺好,生的時候正好天氣暖和了,春天的月子不遭罪。”

小劉氏歎了口氣:“二丫這一胎懷像不太好,孩子太大了,公公婆婆慣著她,什麼東西都舍得給她吃,也不知道好不好生。”

“那是她有福!放心吧,已經生過一個,第二個就沒那麼困難了,我瞧著二丫這肚子尖尖的準能生個大胖小子!”

小劉氏笑嗬嗬的說:“兒女都好,反正現在年紀小,以後還有得生呢,幺兒,你什麼時候再要一個?”

劉靈芝尷尬的笑笑沒接話。

“趁著年輕趕緊多要幾個,歲數大了精力跟不上,照顧孩子累的慌。”

“幺兒,你生小丫的時候疼不疼?”二丫眨著眼睛詢問,她們都不知道小丫是收養的,以為是劉靈芝和徐大郎生的孩子。

另一個嫂子笑道:“看幺兒這大體格應該不會疼,骨盆寬沒準一會就生下來了。”

劉靈芝:……

正說著楊氏拉著劉小丫進了屋:“紅紅啊,快把頭夾還給你小姨。”

紅紅正拿嘴啃著那個蝴蝶發夾,一隻翅膀已經掰掉了。

劉小丫一看自己的發夾被掰壞了,哇的一聲哭出來!

劉靈芝撂下手裡的紙元寶,飛快的抱起小丫就出了門。

“娘親,蝴蝶!”

“不哭不哭,娘親再給你買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