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陸執的病容還挺好看的。
有些紙片人就是病美人, 病怏怏的模樣更讓人想要疼愛。
但他活生生站在自己的麵前時,比起滿足自己的Xp係統,還是更希望他能健健康康活蹦亂跳一點。
程稚這麼想著又掰了一瓣橘子給他, 對他露出慈祥的笑容:“聽說吃點酸的更開胃呢, 你再嘗嘗,待會兒吃飯多吃點。”
慈祥的笑容――指笑得和永遠都覺得你吃不飽的奶奶一樣。
“……行。”陸執和她一起吃橘子,“儘量吧。”
很快車子在餐館前停下。
陸執挑的餐館是做江浙菜的,口味偏甜, 也沒什麼特彆重口的菜式, 非常清淡。
剛好也適合他,讓他能多吃點。
程稚和他一起邊吃邊聊,一頓午飯吃了有一個多小時才結束。
兩人從餐館裡出來時,都飽得有點兒走不動路。
程稚在卡牌劇情裡看過陸執的藥,大部分是一天三次餐後溫水送服……現在到了“餐後”時間,程稚就忍不住開始琢磨著要怎麼讓他吃藥。
她正在糾結的時候, 陸執伸手在她麵前晃了晃:“發什麼呆?”
“啊,沒什麼。”程稚回過神來,“師兄下午有安排嗎?”
陸執胳膊夾著程稚送他的捌佰, 手裡還拎著裝了彆的禮物的紙袋, 另一隻手拿出手機點開看了看:“當然,下午我們要去約會。”
程稚:“……哎?”
“走吧。”陸執拉住她的手, “不是說好了來陪我的嗎?”
程稚躲避不及, 被他修長的手指握住了手掌。
陸執的手體溫偏低, 骨骼的感覺更加分明。
程稚知道或許秦晝就在哪個地方看著, 驚得後背都繃緊了。
這個時候又不能甩開陸執, 萬一把他惹毛了做出什麼更誇張的事情,場麵就更難收拾。
陸執一開始訂的餐廳就在遊樂園附近, 此時拉著程稚的手走了沒多遠,就到了一家遊樂場門口。
這是本市的一家小型遊樂場――說它是遊樂場都有點抬舉它,其實隻是幾個項目擺放在一起,站得遠些一眼都能望到頭。
陸執對摩天輪似乎有著某種執念,時不時會和程稚提起去坐摩天輪的話題。
程稚隱約記得自己退遊前做的最後一件事情,似乎就是陪陸執去坐完了摩天輪。
……都坐完了,怎麼還執念啊?
程稚一臉茫然地跟在陸執身後,看陸執親自買票、排隊,一套流程非常熟練。
這家遊樂場因為隻有幾個小型項目,所以也沒什麼通票,都是玩一個項目花一個項目的錢。
一個人交了四十塊錢,程稚和陸執成功坐上了這個小設備。
摩天輪內的空間比較擁擠,陸執身高腿長,坐下後簡直一雙長腿無處安放。
程稚偏了下腿,感覺自己的腿也要沒有地方可以擺了,兩個人研究了半天,最後還是膝蓋貼著膝蓋。
這種摩天輪可能設計來就是給小朋友玩兒的。
程稚忍不住笑起來:“你看,哪有咱們這個年紀的還來坐這個呀。”
“有啊。”陸執托著下巴看向窗外,“到下班時間,會有很多情侶過來。”
兩人雙腿交錯放著,程稚不經意撞到他的左腿,於是往左邊讓了讓,結果膝蓋又撞到他的右腿。
這件小事情就莫名其妙戳中了她的笑點,以至於她根本沒在意陸執剛才說的話裡的“情侶”。
“腿都放不開。”程稚笑著說,“你不覺得這樣縮著很委屈你的長腿嗎?”
陸執定定地看著她:“這麼開心?”
程稚動作一頓。
“以前和你來,你總是不笑。”陸執俯身靠過來,微涼的食指碰了碰她的脖子,“就好像是我在你這裡套了個鎖,硬逼著你來的。”
程稚:“陸執……”
她可沒來過這裡。
陸執又開始分不清現實和幻想了。
陸執向後退去,靠在後座上,收回的手指放在自己脖子上,垂下眼露出一個冰涼的笑來:“過了很久我才知道,被套了鎖的,可能是我。”
程稚稍微鬆了口氣,跟著歎道:“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師兄啊……”
她說到這裡,有點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說下去了。
程稚倒是很想說點什麼解開陸執的心結,可這到底是病症,得吃藥的吧?
摩天輪緩緩升空時,陸執又看向窗外:“你聽說過那個傳說嗎?”
程稚:“……”
不會是最古老的那個吧?
陸執收回視線,沉沉地凝望著她,像是非要等到一個答案。
程稚隻好接話道:“你是說,摩天輪到頂點時接吻的情侶會永遠在一起……的那個嗎?”
這是什麼五百年前的古早都市傳聞啊。
都說時尚是個輪回,遊戲圈賣情懷也從不手軟,但也不至於這麼複古吧……
陸執像是愣了下,手指抵著唇笑起來。
“還有這種說法?”他問。
程稚:“……不然你說的是哪個呢?”
“有點像。”陸執笑著抬起手臂,觸碰了一下摩天輪的內頂,“在摩天輪裡更高的那個,會先離開。”
程稚:“……………????”
怎麼一下子突然變成靈異畫風了啊!?
程稚下意識看向窗外,發現剛才他們已經經過了最高點,陸執就是在那時候碰了一下頭頂。
程稚總算放鬆下來,無奈歎道:“師兄,你就算不抬手摸,也比我高那麼多。”
“難怪你那麼緊張。”陸執還眯著笑眼,俯身靠過來,“是怕我吻你?”
程稚也不敢亂躲,這時候越是躲開越是容易把事情搞得更激烈。她垂著眼睛乖乖地坐著,軟聲說:“你親我也沒有用的,師兄,我們也不是情侶。”
陸執望著她的臉,僵持了好幾秒。
白皙粉嫩的一張小臉,垂著眼乖巧的模樣,像個任人捏扁搓圓的白麵團子。又長又密的睫毛也垂落著,仔細看著還能看到睫毛輕顫,像受了委屈似的。
這麼看過去,是多聽話溫柔的一個小姑娘啊。
說話也輕聲細語的,鈍刀子磨肉。
陸執揉了把她的腦袋,退回座位上,語氣也跟著柔和了不少:“那不如就現在吧。”
程稚抬頭看他:“?”
“成為情侶。”陸執笑著說,“你可以多考慮一會兒,吃完晚餐給我答複。”
程稚沒反應過來:“啊……?又、又要吃晚餐了嗎?”
“……待會兒吃。”陸執忍不住又去拍她腦袋,“傻不傻?說了讓你多考慮一會兒。”
程稚:“哦,哦……”
她其實想立刻拒絕。
但這回要是真的拒絕了,陸執這條線大概率就被堵死了吧。
程稚苦惱地思考起這個問題,陸執伸手過來戳她的臉她也沒反抗,隻是下意識躲了躲,按著陸執的手指把他的手拉下來。
陸執越是逗她就越發愁。這小姑娘防備心也太低了――這樣逗她其實已經算占她便宜,她怎麼都不生氣呢?
他不知道的是,程稚和他在一起時就是因為找到了一點當初玩遊戲的感覺,所以才能很快放鬆下來,很快親近他。
而當初的遊戲裡,作為npc,戳戳臉揉揉腦袋這種小動作都不算親密呢,遊戲裡動不動就是一個深情擁抱,一個霸道公主抱,講話都好像非要貼著耳朵才能講出來,戳下臉算什麼呀。
對於程稚這樣的玩家來說,這也不算是被占便宜,反倒是自己在占npc的便宜呢。
兩人帶著各自的心事,從摩天輪上下來了。
陸執略顯輕鬆一些,程稚則是很明顯的心事重重的模樣。
這之後的時間,陸執又帶著程稚去玩兒了一些彆的項目打發時間。遊樂場裡還有一些打槍投球來換娃娃的遊戲,程稚一看那些東西就走不動路,陸執跟著停頓幾秒,信心滿滿地上前,抬起了槍。
美人握槍,又颯又美,動作標準又氣場十足,光是一個動作就夠讓人欣賞了。
這個項目很快被很多人圍觀。
程稚站在陸執身邊,本來還興致勃勃地看著他研究手裡的槍支。忽然感覺周圍一大群人靠近,抬頭看了一眼,嚇得直接躲在陸執胳膊後麵。
陸執抬著槍,偏頭看她,低聲問:“怎麼了?”
“……人有點多。”程稚拉著他的衣角催促,“快點快點,你快點打完,我們快點跑。”
陸執隻好無奈地笑笑。
分明是她想要那個玩偶,他才會停下來摸這個無聊的東西。
“彆怕。”陸執看她真的害怕,聲音溫和地安慰她,“很快就好。”
程稚慌亂地點點頭。
陸執抬著槍支,前幾發都打得很順利,沒想到打到後麵,程稚捏著他衣擺的感覺就越來越明顯,最後甚至能感覺到她的臉貼近,差點就要埋在他的背後。
陸執:“……”
心裡一亂,手就抖了。
後麵幾槍打得一塌糊塗。
圍觀群眾倒像是不覺得他打得不好,甚至還有幾個人給他鼓掌喝彩。他最後也沒拿到程稚想要的那個最頂端的娃娃,而是中間偏上一點的……大型安慰獎。
一隻白白胖胖、軟綿綿的毛絨兔子。
程稚苦笑不得地抱著兔子,隻希望圍觀群眾趕緊離開。
她才不是想要最頂端的那個玩偶。就是那個展覽櫃實在是太像遊戲活動時裡會出現的展櫃了。
規則也和絕大多數的遊戲活動一樣,完成任務、獲取積分、最後再用積分換取商店裡的道具……絕了,遊戲真是天下大同啊。
程稚看見這東西就心癢,身為一個長滿了肝的玩家,她玩的每一款遊戲在活動期間都會被她打滿所有能打的,搬空商店。
大概就是這種“心癢的目光”被陸執誤解了吧。
好不容易從人群裡逃脫出來,程稚發現周圍的人好像越來越多了。
就像陸執說的那樣,到了下班時間,周圍的情侶一對接著一對,摟摟抱抱拉拉扯扯,親密得把各自周圍的空氣都染成了粉紅色。
偶爾也有一些年輕的少年少女,三五成群地過來,臉上洋溢著“家庭作業寫完了”的幸福笑容。
程稚不適應這種環境,她又往陸執身邊靠了靠,一隻手抱緊了兔子,另一隻手拽著他的衣袖:“師兄,我們去找個地方吃飯吧。”
陸執側頭看她一眼:“餓了?”
“……是啊是啊。”程稚也顧不上那麼多了,胡言亂語道,“我很能吃,一天要吃五頓。”
陸執又笑起來。
他帶著程稚從遊樂場出來,站在路邊發信息給司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