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二公子(2 / 2)

院牆拐角處傳來隱隱腳步聲,幾人凝眉望去,黑暗中走出了一人一狗。

“誰這麼大的口氣,要殺我的狗。”

門廊上的燈籠照射出一道長長的影子,纖細的,清瘦的。

人未進門,聲音卻先行一步。

蘇韻轉頭望去,對方也剛巧從暗處走出來,是個大約十六七歲的年輕人,身材高挑,秀美中略帶英氣,讓人一眼驚豔。

當朝驛站不對平民百姓開放,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裡的人,大小應該也是個官,蘇韻自知罪人身份,隨即低眉順眼地低下頭。

孟元洲卻一下看清了眼前的不速之客,心中惱怒,冷哼出聲。

“我道是誰,原來是嶺南封樂縣的秋知縣,哼,你的狗擾人清幽,難道不該殺。”

秋大人這三個字落在耳中,蘇韻心微微一動。

秋夢期沒想到對方認識自己,正確地說是認識兄長秋植,心微微一沉,但也不慌:“我的狗擾人清幽你就要殺了他,那我原本在這兒好好賞著月,卻被你二人給吵到了,是不是也得殺你才能落個清淨。”

孟元洲抬頭看了看天上,黑漆漆的連半顆星星都沒有,賞哪門子的月。

“秋大人好大的口氣,區區一個嶺南知縣,竟敢張口就是喊殺,未免也太過狂妄。”

“嶺南怎麼了,嶺南難道不是大焱的領土?”說著秋夢期瞥了一眼對方,嗤一聲道,“你又是何人,敢對本官這樣大呼小叫!”

雖同為二甲進士,秋植卻因禍得福皇帝直接給他點了官,其他進士還要再參加一次朝考才能安排職位,而且要是沒有空缺,還得一直等著。

此時的孟元洲確實還沒有一官半職,除了倚靠父兄和世家名頭,並沒有其他底氣,隻能語氣不善道:“你我井水不犯河水,我懶得與你計較,速速走開,彆擾我說話。”

就算沒有官職,但以他的家世,遲早要分到一份好差事,肯定要比區區一個嶺南縣令好。

“笑死人了,這驛站又不是你家開的,是專門給我這種出公差的官員住的,我愛在哪兒待著就在哪兒待著,你憑什麼趕我走。”

沒有報官職,那就不是官,自己好歹也是皇帝金口玉言定下來的縣官,秋夢期的腰杆又挺直了幾分。

一旁站著的充當背景板的蘇韻,趁著二人不注意,偷偷抬頭,眼簾中就這麼闖入了小縣令這樣一副得意的小模樣,莫名熟悉。

她眼眸轉動,看似不經意地掃過這位小縣令的胸前,隻可惜衣服穿得很厚,看不出什麼來。

孟元洲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人對他這樣子說話,差點就要氣得七竅生煙,陰沉著臉道:“姓秋的,你可知我父親是誰,當真要繼續對本公子大呼小叫。”

“行吧,我懶得跟你計較,你也彆管我在哪兒溜達,”秋夢期見好就收,“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你一句,剛剛你們說的話我可是聽見了,你若是敢協助犯人逃跑,我可不會裝作看不見。”

秋夢期說完,牽著二福,不再給對對方一個眼神,抬頭挺胸從他身邊擦肩而過。

二福是大福養的一條狗,當日從謝家出來,大福央求回去把二福接過來一起走,秋夢期看著大福哭得跟個小朋友似的,她一向嘴硬心軟,而且考慮到一路前往嶺南,免不了要露宿野外,有條狗,晚上守夜會更方便一些,於是答應把二福接了過來。

看著秋夢期趾高氣揚的模樣,孟元洲差點沒氣死,這姓秋的竟然一副不認識他的樣子,好歹他們會試的時候坐的位置也近,後來見麵也有點過頭,可這廝這會兒居然鼻孔朝天翻臉不認人,簡直令人氣炸了肺。

這廝甚至在經過何老九的時候,抬著下巴嗬斥道:“你是怎麼當差的,大晚上的帶著犯人到處招搖,人跑了你擔待得起嗎?”

何老九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差役,如今當著一個正兒八經的縣官麵前也不敢造次,唯唯諾諾道:“小的該死,小的這就帶他們回去。”

說著轉頭衝著蘇家姐弟二人喝道:“還不快走,磨磨蹭蹭是等著吃鞭子嗎?”

蘇長平聽到這話,如獲大赦,扯著蘇韻袖子輕聲道:“長姐,我們回去吧。”

蘇韻本來心中還有些其他想法,但也知道眼下這個情況不管再說什麼都不合時宜,隨即低著頭跟在堂弟身後往回走,隻是在轉角處,還是忍不住轉頭看了一眼還沒走遠的秋夢期。

正好撞上對方一雙亮晶晶的大眼睛,正直勾勾地看著她。

她心口微微一跳,迅速轉過頭,隱入牆角。

孟元洲沒有錯過蘇韻的這一個回眸,隻是令人生氣的是,她看的卻是那個娘娘腔,氣得拂袖往外走。